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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是夢嗎?(感謝苒小妮的媽咪的打賞~)

“你說話呀——”

他不斷搖晃著她的手臂,淚水模糊了視線,只能看見女子面上一閃而逝的不忍,但接著還是推開了他。

破布偶一般,跌坐在地。

女子焦急上前兩步,彎腰那一刻僵直了身子,收回扶他的手。

“蕭辰,你好好想想,你母妃她擅舞,我卻擅醫,她待人溫柔,我卻……”

別開頭,清冷的聲音掩住哽咽,“我跟她除了臉再沒有一處相像了,救你,也只是因為對她心懷愧疚,僅此而已!”

“……”

屋內安靜得只餘少年壓抑的啜泣聲。

“我走了……”

她邁開腳步,裙角驀地一緊,連著心臟也被什麼撕扯了一下,微微轉頭,瞥見一隻蒼白顫抖的手,淡青色的血管跳動著,映著少年血紅的雙眼,讓人心中莫名一痛。

一道銀光閃過,他撲倒在地,被割裂的衣料緊緊攥在手中沒了形狀,眼睜睜看著那雙鹿皮靴漸行漸遠,十指嵌入泥中,在地上逶迤出一道道血紅。

“不要走……”

床上的人低語一聲。

身子蜷成一團,抖動著,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單。

掙扎,絕望,乞求,將他重重包圍,臉上不知是淚還是汗的東西撲簌撲簌落下,洇溼了枕巾,他迫切地想要醒來,卻被接下來的一抹光亮縛住,躁動的心得到片刻的安撫。

……

“王爺,前方草叢裡躺著個人!像是受傷了……”

“那就救上來吧。”

他欠她的命,能否藉由他人來還?

肥短黑衣人被扔上馬車,黑色面巾拉下,露出一張圓潤白皙的臉。

這婦人眉目溫和,哪裡像一名殺手?

“咿呀,咿呀——”

鼓囊囊的胸口處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溼漉漉的,一瞬不瞬盯著他,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拳頭塞到嘴裡,吧唧吧唧吮起了手指。

“你又是被誰拋棄了嗎?”

他把她抱到懷裡,拿袖子蹭了蹭她流到胸口的口水。

“別咬了,髒死了!”

他強制拉開她吮著的手,卻被粘乎乎的小爪子反手握住了大拇指,胡亂掰扯著,蹭了他一手的口水。

“你是女孩兒嗎?”

“呀——”

“女孩兒可以隨便拉異性的手嗎?”

“呀——”

“喂,不能咬……好癢……你還沒長牙?”

“咯咯咯——”

“怎的如此不怕生?”

“咚咚!”

侍衛輕敲了兩下馬車,“王爺,孩子怕是餓了……”

“還有多久進城?”

“大約一個時辰。”

“這麼久……”他點點嬰兒粉嫩嫩的小鼻子,“你就先餓著吧,她是你母親嗎?”

他看向昏迷不醒的婦人。

富態的身軀一動不動,胸口一起一伏,發出低低的鼾聲。

方才侍衛將她渾身上下察看了一遍,除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擦傷外,並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看如今這般情形,倒像是長途跋涉勞累過度造成的。

未幾,婦人幽幽醒來,卻因為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

“一會兒說是家境敗落來長安城投親的,一會兒又說被歹人追殺帶孩子回來認祖歸宗的,你哪句真哪句假?來長安城投奔什麼人?我送你們過去……”

“我們進了城就下車,不敢麻煩您……”

“要麼即刻下車,要麼送到目的地,你選一個?”

眼看做小伏低行不通,婦人又開始抹眼淚博同情。

“這孩子身世可憐呢,沒了爹也沒了娘,只有我這麼個半殘廢的奶孃陪著過活,還不是前些日子聽人說秋家主心善銀子多,就想著……”

“秋家不收留無用之人,你能幹什麼?”

這話不是危言聳聽,四國割據的亂世,流民遍地,不問緣由的爛好心,再是殷實的人家也會被掏空。

“我……聽聞秋家有位還在襁褓中的小公子,我可以奶孩子……”

似真似假漏洞百出的措辭,他無心追究。

馬車進城後徑直去了秋府,彼時門口白色燈籠高懸,侍衛敲開門,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白色帳幔飄飛,哀聲不斷,整個秋府陷入了極度沉悶壓抑的氣氛之中。

前來迎接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氣度不凡,透過車簾,他認出了來人——武師慕容垂。

婦人抱著孩子下車,似是早早打了招呼一般,直接被他領進了門。

……

用過午膳,陳太后照例由一眾宮女太監陪著出來散步消食,往常日頭毒的時候他們只敢在亭子長廊之間穿行,今日天氣多雲,清風幾許撫人面,恰是出行遊玩的好時機,散步地點也自然而然轉移到了御花園。

陳皇后也難得陪在身邊,姑侄二人賞花餵魚,相談甚歡。

蕭辰先是去了福壽宮,小太監見他面色不善,不敢讓他枯等,親自領著過來尋人。

及至近前,他整整衣袍,恭恭敬敬問了安。

對這位撫養自己長大的太后,他一直都心懷感激。

要知道後宮這種地方,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激烈堪比戰場,一般來說,最核心的只有如何傳承己方火種和如何消滅敵方火種這兩個問題,但陳太后不是一般的太后,她當皇后時也不是一般的皇后,所以,她做出的事也不是一般妃嬪能幹得出來的。

那是一種真正的大度賢德。

父皇在位時,後宮隊伍很是龐大,子嗣多到他這個王爺還沒有某些侄子侄女年齡大。

當然,這從某一方面也證明陳太后她可能從沒有愛過父皇,但不可否認,廣納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為她贏得了美名,也鞏固了她的地位。

這也是為何她一連生下三個女孩仍舊穩居後宮的原因。

現任皇帝蕭炎非她所出,也非她所養,卻一直對她老人家畢恭畢敬,立後時也是毫無疑問地立了陳家女。

陳皇后跟當年的陳太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但她們這樣的人善良又有謀略,大度又不失手腕,所以,囂張如白貴妃,也不敢在這個看似柔弱的皇后面前作妖。

他本就與陳太后相處慣了的,行為舉止看起來也比旁人親暱了許多,陳皇后頗懂察言觀色,只等蕭辰一落座,便藉故先行離開了。

“身子可是又不舒服了?臉色怎的這般蒼白?”

陳太后打量他,眉宇間含著淡淡的擔憂。

“是嗎?”蕭辰笑著摸摸臉,“大概是因著昨晚的噩夢吧,太后無須擔心。”

“唉,你這孩子……”陳太后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自責,“哀家怎能不擔心,若非哀家的疏忽,你也不會小小年紀被人下了蠱毒,這都是——”

“這都是命啊!”

蕭辰打斷她,苦笑道,“過去的事莫要再提了,害我之人我遲早不會放過的。”

“辰兒,你……”

“太后!”

蕭辰看向她,眼圈微紅。

“兒臣當時年紀雖小,卻還是辨得清是非的,此事您無需插手,兒臣……兒臣心中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