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走向自己，面無表情，目光陰冷，不知為何，丟失了以往的溫柔。
“若離，你要幹嘛？”張旭道。
若離不答，舉起若水劍慢慢刺了過來，張旭吃了一驚，想躲，卻感覺有千斤的重擔壓在自己肩頭，不論如何使勁都移動不了分毫。
噗的一聲，長劍刺穿了胸膛，生命隨之流散。
“救我！”張旭大叫。
周圍有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他們的目光同樣陰冷，臉上帶有鄙視與嘲笑。所有人都圍在自己周圍轉圈，手裡握著各式各樣散發著寒光的兵刃。
“鬼物！鬼物！去死吧！”
張旭的心凉徹谷底，世界彷彿也不復存在，茫茫天地間只剩自己一個人獨自飄零，風雨雷電轟然而下，一道閃電劃破蒼穹，照亮了半邊夜空。原來那些人還在，躲在黑暗裡，他們的眼神如同豺狼一樣詭異，他們舉著兵刃向自己揮砍。
“不要！”眼前一片漆黑，張旭失聲大叫，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
“張旭，你怎麼了？做噩夢了？”有人在焦急地晃動自己。
張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楊嬋熟悉的面龐，原來做了一場噩夢，眼角還溼溼的，額頭上滲滿了汗珠。他緊緊地握住楊嬋的手，好像害怕將她丟失，雖然與她只相識一天，卻感覺十分親切。他害怕丟掉熟悉的人，害怕孤單一個人，孤獨實在太痛苦。
張旭看著楊嬋，看到她臉上焦慮的神色，她在為自己擔心。張旭心頭一暖，不過這種暖意很快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如果楊嬋知道自己是鬼物，會作何感想？她會嚇得逃跑，像其他人一樣對待自己嗎？
“你在想什麼呢？”楊嬋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怎麼動不動就哭啊？”
流淚？怎麼可能，一個魂魄又怎麼會流淚？
張旭摸了摸眼角，以證明自己沒有淚水，不想卻摸到溼漉漉的東西，暖暖的，放到嘴裡舔一舔，略帶鹹味。
這是淚水嗎？他僵硬在那裡，木訥地體味眼角不知名液體的滋味。
楊嬋靠近他，伸出衣袖擦一擦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關切道：“你一定是做了什麼噩夢，不要怕，都過去了，這裡很平靜很安全，不會再有什麼麻煩的。”
張旭豁然鬆弛，內心激盪不已，伸手到懷裡掏弄什麼東西，手剛伸進懷裡，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只有一張100兩面值的銀票，幾十張金帛票通通不見了，同時丟失的還有一個小小的木匣，裡面裝的是在萬獸谷找到的《奇門遁甲》。
昏迷的時候遇到了竊賊？
所幸匕首還在，他很快打消了其他疑慮，緊握匕首，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渴望，眼眸深處卻還有一絲隱隱的擔憂。終於他下定決心，用匕首輕輕地劃破自己的手指，鮮紅的血液滲著面板冒出來，血液在汩汩而流，張旭卻狂喜不已。
楊嬋急道：“你做什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匕首，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
張旭狂喜不已，哈哈大笑，看上去就像癲狂了一般。自己再不是鬼物，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再沒有人會排擠自己，會孤立自己。
噬魂匕何等鋒利，輕輕一劃，傷口便老大，鮮血流個不停，很快侵染了整隻手。鮮血流得越多，張旭就越開心。
“謝謝你。”張旭被楊嬋抱著，與她面頰相貼，能夠體會到她急切的呼吸。
“謝我什麼？”楊嬋緊張道。
張旭笑而不語，許久道：“你放開吧，我沒事的。”
“你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楊嬋有些擔憂，還是緊緊地抱著他，他剛才的舉動實在嚇壞自己了。
張旭笑道：“你一個姑娘，深更半夜跑到陌生男子的房間，還緊緊地摟著那個男子，你就不怕……”
“哼！”楊嬋哼了一聲，也覺得有些不妥，遂鬆開張旭，“我還不是看你發神經，擔心你想不開自殘嘛，你倒好，自己神經發完了，反過來欺負我。”
“所以我說謝謝你嘛。”張旭的精神特別好，笑嘻嘻地看著楊嬋。
“謝就免了，你剛才嚇我一跳，你到底怎麼了？”
盯著手指流出的鮮血，品味著一點點刺痛，張旭傻笑個不停，道：“沒什麼，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那個噩夢很逼真，很殘酷，我醒來時發現只是夢一場，所以就很開心，很高興。為了確定那是夢，我就用匕首割開一道傷口，發現真的有點痛。”
“切，哪有人割傷口判斷夢的真假的呀。”楊嬋鄙視道，“人家都是掐自己一下，或者揍自己一拳，你倒好，搞自殘。”
張旭笑而不語，她不會明白，鮮血對於自己有多麼重要。
白擔心一場，楊嬋打起了哈哈，道：“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就算死也別搞出太大的動靜吵醒我。”
張旭一滯，尷尬道：“放心好了，我活得好好的，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還答應過三聖娘娘好好珍惜生活呢。”
“那就好。”楊嬋白了他一眼，隨手帶上門，過了一會又推門進來，“你真的不會再自殘了？”
張旭：“……”
楊嬋走後，屋子裡頓時冷清不少，月光從視窗灑落，給地面鋪上一層白白的細紗。
細紗輕薄，猶如女人的面紗。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彷彿頑皮的孩童，他們正以不易察覺的速度互相追逐，互相嬉鬧。
沒有烏雲，晴朗的夜空，乾淨的夜空，就像張旭的心情。
他以雙手做枕，撐著腦袋，一時還不願睡去，他擔心睡著了，一覺醒來，今夜的狂喜會成為徹頭徹底的美夢。他不要美夢，他要現實。
如果自己是人，那晚的一切都不會發生，自己也不會來到這裡。但是自己不來到這裡，也就不會認識心地善良的楊嬋，可見一切皆有天意。
雖然他還有一些疑惑，比如消失的金帛票，消失的《奇門遁甲》，但這些都不是問題，不需要操心，他現在心情極佳，可以坦然面對任何厄運。何況那名竊賊盜亦有道，給自己留下100兩銀票，對於一個普通的百姓，100兩足以過上好幾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