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府

因著玄鬱的配合，為了避免自己不會武功會被抓的風險，楚雲瑤還是選擇派暗衛舟冥前去。

彼時，舟離駕著馬車，帶著他保護一路的糧食歸來。

楚雲瑤當即佔據縣丞府府門前的位置，讓舟離帶著小廝下去熬粥，聚集百姓，將乾糧均勻分發給眾人。

一來，若是柳宇珍回府，她在此能多抵擋一些時間；二來，百姓們知道縣丞府在何處，便能來此處尋她要吃食，也不必若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

楚雲瑤戴著鏤金面具，只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百姓們上前領粥時，她便笑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別急別急，我會多盛一些。”

“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正是此刻歸來的玄鬱眼中女子的模樣。

女子輕聲細語，無端予人一股溫柔堅定力量，她不介意百姓們接過粥時，那帶著淤泥的手碰到她的柔荑，眸中毫無一絲嫌棄。

他印象中的長公主桀驁不馴，更瞧不起此前被她口口聲聲貶斥的低賤百姓。

此刻的她不畏烈日，便是出了汗，也從未說出一句離開之言。

更有婦人摟著自家孩童上前時，女子便掏出手帕，仔仔細細為孩童擦乾淨柔嫩的小臉，接著輕輕一刮孩童的鼻頭，好似逗弄一般。

驕陽似火，陽光落在女子雙肩，自身後照來，卻好似為女子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令其不染塵埃俗世。

百姓們人人喚其一聲“楚小姐”，眼中的謝意似要傾瀉而出。

玄鬱並不知道，此刻的他眸光閃爍，胸腔之內無端的跳動著，也不知是為了誰，連眉眼都帶著點點笑意。

柳宇珍卻是沒那麼多顧慮，無端出現的女子佔了他的府門前，他急著回去看一看密信是否還在。

當即擺起官架子，指著楚雲瑤：“大膽刁民！何人準你在此處施粥！”

楚雲瑤抬眸，便見以玄鬱為首，一行人站在一側。

楚雲瑤視若無睹，好似只有在百姓面前才有如此笑顏。

只是那眸中的冷意涔涔，聞言唇角勾了勾，撲面而來的皇家威壓襲來。

“柳縣丞好大的威風，敢管起吾的事了？”

玄鬱上前，接過舟離的差事，同楚雲瑤並肩而立，溫聲問道：“哪來的糧食？”

楚雲瑤晃了晃腰間玉佩，小嘴一努，脾氣突然就被壓了下去。

“官員那麼多，總不能白拿俸祿。”

玄鬱當即會意，眉梢一挑，只是笑意愈深了些，這麼說來，這長公主還幹了大事。

二人看起來關係熟稔，百姓們面面相覷，好似也明白了什麼，二人說說笑笑，狀似夫婦。

柳宇珍就這麼僵持在一邊，他不願上前碰到那些骯髒百姓，何況這女子好似和攝政王相識，可又不透露身份，甚至當眾藐視他。

怒從心生，柳宇珍神情扭曲，咬牙切齒道：“王爺不打算說一說這女子的身份嗎？”

可柳宇珍只是在氣頭上，卻不知曉，楚雲瑤剛剛自稱的“吾”，唯有天家之人如此。

玄鬱並不打算解釋，只是低頭施粥，順帶看一看好戲。

楚雲瑤一使顏色，舟離點了點頭，屈膝踢向柳宇珍小腿肚子，後者吃痛，當即跪下。

百姓們齊齊一驚，好似被震撼一般，看著楚雲瑤的眼中無端多了一分猶豫。

這楚小姐到底是什麼人？對了，楚姓可是皇家的姓氏！

眾人心中隱隱有著驚天的猜測，卻見楚雲瑤同他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

“這是作甚？不用粥啦？還不快來？晚了可就沒有了～”

人人都可以聽出這楚小姐言語中的調侃，百姓們也不管旁的，反正這縣丞也沒幹過人事。

不管她是不是他們猜想的那一位，此刻的女子對他們如此好，又怎麼能用傳言來看待她的品質。

柳宇珍哪怕是跪著，在玄鬱面前，仍舊不管不顧地辱罵著楚雲瑤。

“毆打朝廷官員，本官要告你！王爺，你這都不管一管？下官可是這駱水縣的縣丞啊！怎能被旁人欺辱到如此地步！”

玄鬱聞言搖了搖頭，慢悠悠嘆息一聲：“那怎麼辦？不若你磕幾個頭，求一求這位的原諒呢？”

言語中皆是笑意，不錯，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連楚雲瑤都看出了玄鬱的惡趣味，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將粥施完。

在此期間，只要柳宇珍想起身，舟離便又踹上一腳，到後來累了，便換作用劍鞘狠狠一敲，總能讓柳宇珍痛苦哀嚎。

施完粥，楚雲瑤吩咐小廝們收拾好東西往縣丞府裡搬。

百姓中一名老婦人上前，小心翼翼問道：“楚小姐，明日楚小姐也會施粥嗎？”

楚雲瑤回首，掃了一圈百姓，他們的眼中都是希翼，亮亮的，好似繁星一般。

楚雲瑤鄭重地點了點頭，真誠一笑：“會的，這駱水縣恢復前，我一直都在。”

得到楚雲瑤的肯定，百姓們這才四散離去。

見百姓走後，楚雲瑤這才緩緩轉身，居高臨下垂眸俯視著柳宇珍。

“柳縣丞，跪挺久了吧，舟離，帶他進來。”

與此同時，縣丞府管家急匆匆跑出來，見自家老爺被陌生人提在身後，後背都快磨出火花來。

默默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退到一側。

他想告訴老爺，今日有刺客進來，進了老爺的房中。

然而看見柳宇珍這副模樣，他一個小小管家話都不敢說。

楚雲瑤坐在主位，玄鬱坐在下首，愜意地抿了口茶。

柳宇珍只覺得真是見鬼了，玄鬱都不坐在上頭了，這才意識到，難不成這楚小姐真有什麼大來頭。

“你這是作甚？”

柳宇珍沒發現，自此說出的話都弱了兩分氣勢。

楚雲瑤雙腿交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盞，只見舟離又是給了一腳，神色如常。

楚雲瑤默默哇嗚一聲，這舟離還挺忠心，如此有眼力見，長得又英俊的小夥子是她的下屬哎。

眉梢一挑，能處，不錯。

楚雲瑤笑了笑，眸中光芒閃爍跳動，看向柳宇珍時，卻是滿滿的冷漠與威脅。

女子摘下面具，傾國容顏瞬間印入柳宇珍心中，女子眼神犀利，壓迫感瞬間襲來，足以令其膽顫。

她說：“聽好了，吾是昇平長公主，楚雲瑤。”

這一日，百姓們聽著縣丞府裡傳出的哀嚎聲，默默抬頭看天，感覺日子愈來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