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齊玥垂著頭溼了眼睛，小手攪在一起，有些無措。
原來，孃親還是愛她的。
原來，孃親也一直想著她。
自責湧上心頭，齊玥為自己之前對孃親生出的怨氣而感到內疚。
屋裡，江柒柒終於拗不過齊靜瑤，吩咐道：“月兒，去把齊玥帶來，讓嫂嫂看一眼吧。”
“是。”
月兒推門而出，卻發現了齊玥。
“玥玥小姐怎麼來了？”
玲兒忙上前解釋：“我想著過年了，讓小小姐過來給小姐拜個年。”
說著齊靜瑤便匆匆忙忙出了門來，她挺著個大肚子，卻走得極快，圓圓膽戰心驚地跟在旁邊，生怕摔了。
“玥玥。”
齊靜瑤模糊了眼睛，輕喚一聲。
齊玥多日未見，也沒想到齊靜瑤的肚子會這麼大，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撐破了。
她有些心驚地注視著，想起嬤嬤的話，這肚子裡面有一個和玥玥一樣的小生命，生下來後也是有鼻子有眼睛，慢慢就會說話。
這一刻，那些她不以為意的傷害具象化了。
齊玥連忙小跑過去，不讓齊靜瑤下臺階來，好像真的很怕齊靜瑤會隨時倒下，然後像上次那樣，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
瞧著齊玥長高了，也瘦了，齊靜瑤忍不住落下淚來。
怪不得江柒柒會擔心齊玥怨她，這一刻看著齊玥懂事許多，她都會怨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陪著齊玥，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成長。
一時之間，齊靜瑤反而說不出任何話來。
倒是齊玥懂事地拉著齊靜瑤的手，說：“孃親不哭，玥玥很好。”
江柒柒瞧著，唇角揚起一抹微笑。
有道是眼見為實，讓齊玥親眼看看齊靜瑤對她的牽掛，看看齊靜瑤不能來看她的原因，怨氣自然就消了，也懂得心疼孃親了。
那日後把齊玥交回去的時候，也就少許多麻煩。
把房間留給齊靜瑤和齊玥，江柒柒出了門去。
她先來了江淼的逸雲居。
院子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可因為三年未有人居住，多少透著點寂寥。
“噠噠。”
江柒柒來到門前輕敲了敲。
“誰啊？”
江淼說著快步開啟了門，看到是江柒柒，露出一些神采和驚喜，“妹妹怎麼來了？”
雖說江淼人品不咋的，但江家兄弟對妹妹的喜愛和關照，是刻在骨子裡的。
江柒柒露出甜甜笑容，“來瞧瞧五哥有沒有什麼缺的？”
來自妹妹的關心，讓江淼有些羞澀，摸了摸後腦勺道：“沒什麼缺的，書院生活貧苦，我都習慣了。”
回家來，看到這麼好的房間，都有點恍然隔世的感覺。
“聽說弘文書院教學嚴苛，提倡節儉，讓哥哥們受苦了。”江柒柒一邊進門，一邊心疼。
江淼呵呵一笑，“還好啦。”
確實還好，弘文學院以獨特的理念教育出了很多德學兼備的學子，生活貧苦是他們的特色。
只是，江淼江垚自幼體弱，被嬌生慣養，在那樣的環境裡很難適應。
尤其是江垚，直到離開，都沒能適應。
江柒柒從月兒手裡接過狐裘，笑言：“這是柒柒準備五哥的新年禮物。”
江淼有些受寵若驚，從來都是他們這些做哥哥的給妹妹準備禮物，這還是第一次收到妹妹的禮物。
他感動地接過去，“謝謝妹妹，我很喜歡。”
說著，連忙去自己還沒有收拾好的包裹裡翻找，然後找出一個珠串，“妹妹，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本想著一會兒去你那送給你，既然你來了，就直接拿給你好了。”
江柒柒有些意外，因為珠串的每一顆珠子都圓潤飽滿，大小一致，質地溫潤，瞧著就非常昂貴。
“你哪來的？”
弘文書院不允許學生私帶錢財，這種昂貴的東西，江淼不可能賣到。
“你別管了，總之我很早就弄到了，一直藏著，就想著送給柒柒。”
江柒柒挺感動的。
江淼欠了很多錢，手中卻還能留下這樣珍貴的珠串，足可見江柒柒這個妹妹在他心裡有很重要的地位。
怎麼辦？
雖然哥哥有點糟糕，不算好人，但江柒柒還是愛上了。
閒聊幾句，江柒柒讓江淼休息，自己又來到了江垚所在的靜安園。
“啪！”
江柒柒剛入了院子，便被一陣破碎的巨響驚到了。
緊接著，就聽到江垚憤怒而暴躁的吼聲，“我說了不要進來，為什麼不聽？你想幹什麼！”
“六爺息怒，我只是想送粥給六爺。”
“我不喝！”
江垚的語氣頗有些氣急敗壞。
江柒柒進了門，便看到粥碗摔成幾瓣，粥則灑了一地，而江垚胸膛起伏，被氣得不輕的樣子。
突然，江垚看到了江柒柒，眼裡閃過慌亂之色，整個人一下子變得唯唯諾諾。
“妹、妹妹，我、我……”
看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奴婢，江垚顯得十分無措，解釋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柒柒很平靜，眸光落在奴婢身上，“快打掃了下去吧。”
奴婢得令忙不迭地收拾了狼藉退下去。
江柒柒沒放在心上，走到江焱身邊坐下，“哥哥有沒有什麼缺的？”
江垚彷彿犯了錯的小朋友，低垂著眉眼，吶吶道：“沒有。”
江柒柒一把拉過江垚的手放在手心裡，疼惜道：“學院苦寒，這些年辛苦六哥了。”
江垚錯愕地抬眸，似乎沒料到江柒柒會這樣關心他。
江柒柒笑言，親暱道：“不過養養就好了，我前段日子差點死掉，虛弱得很，現在你瞧，活蹦亂跳的呢。”
“啊？”江垚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會差點死掉？”
江柒柒可來了興致，把她被昌和欺負、被榮華欺負，還為了救林雲溪差點死掉，又被綁匪綁架的事都說了一遍。
直把江垚心疼得眼淚汪汪。
他以為他一個人在書院受盡了苦楚和欺辱，沒想到妹妹在京城也遭遇了這麼多危險。
甚至比他所遭遇的更加嚇人。
“六哥不哭，這沒什麼，危險既然無處不在，那我自會用我的鐵拳擊碎一切！”
說著，江柒柒舉起了她的拳頭。
白生生，嫩乎乎的。
江垚忽略了那可笑的鐵拳，呆呆注視著江柒柒的眼睛，那裡面有直面一切，勇往無前的堅定和勇氣。
格外的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