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傅商序有種不好的預感，探身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別墅大門前像是個精緻小雪人一樣的粉糰子。
她的臉頰被寒風吹得紅紅的，鼻尖也紅，眼角眉梢都透著少女天真的清韻，可又因懼怕，而顯得略有些伶仃無助。
傅商眉頭倏地皺了起來，暗自懊惱了一聲，他怎麼就沒看一眼門外是誰再開口說話呢，他還以為又是他那不靠譜的媽回來了。
他心頭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煩躁，導致掩在碎髮下的冷鬱眸子多了幾分自責。
開口的時候，倒是一貫清冷的腔調：“桑嫣？你怎麼來了？”
小姑娘被嚇得不輕，還沒緩過神來，聽到男人這般問他，聲音裡更是帶上了幾分哭腔。
“我、我是來找傅哥哥你過聖誕節的，爺爺不讓我過洋節，我無處可去，只能來找你了……”
見她肩膀一顫一顫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可憐模樣，傅商序面色黑沉得更厲害了，心口堵得慌，鬱悶地想。
他剛才說話語氣是有多嚇人？至於怕成這樣？
傅商序側身給她讓了條路，眸光從她臉上平靜掃過，“進來吧。”
桑嫣點了點頭，拘謹地抱著自己的揹包進去，見男人彎腰給她拎了雙一次性拖鞋出來，她的目光卻緊緊膠著在他那隻骨骼分明的修長大手上，心跳不知怎的突然加快了幾拍。
他把拖鞋放到她的腳邊，轉身又繼續去清掃剛才母子吵架過後留下的“戰場”。
桑嫣換好鞋之後，跟在傅商序身後，見他拿著掃把在掃地上的玉佛碎渣，想到剛才周曼雲從容不迫的模樣，實在是無法將爭吵兩字和她牽扯上關係。
她話沒過腦子直接蹦了出來：“這是不小心打碎的嗎？”
此話一出，桑嫣明顯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寒起來，讓她眼眸無措地輕眨了幾下。
難道說，她說錯話了？
傅商序沒看她，只是握緊了手上的掃把，然後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可桑嫣卻聽出幾分不情不願的意味。
不是打碎的，難道是故意摔碎的？
桑嫣小腦袋瓜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眼裡迷茫得很，純稚得和林中不小心迷路的小鹿一般。
傅商序耳邊卻響起剛才母親說的話——
“你要記住你姓傅，你身上流著我跟你爸爸的血，這是永遠都斬不斷的血緣親情。”
“你要是想徹底離開這個家，那先把血抽乾了，我看你還能不能活下去。”
周曼雲刻薄的話讓他眸色變得愈發陰沉起來，拳頭攥得越來越緊，聲音也透著孤注一擲的孤寒：“你以為我稀罕在這個家裡？我要是能選，我都不會選擇出生。”
在家裡，他爸永遠是沉默的老好人，而他媽則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囂張女魔頭。
面對他爸的時候，除了打就是罵，還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各種擠兌，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給他和諧寧靜的家庭氛圍。
他能養成現在這種怪異陰鬱的性子她有百分之八十的責任。
周曼雲聽到兒子這麼說，委屈使她眼眶中盈滿了眼淚，“好好好，你非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是吧？你知道媽媽為你犧牲了什麼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會用最殘忍的話來刺痛媽媽！”
她看到一旁的玉佛，想到傅承林平日裡對這物十分看重，連擦拭都是自己親自來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她舉起玉佛，想也沒想就直接砸了下去。
很快，玉佛應聲碎掉，周曼雲臉孔變得可憎起來，“既然我不如意，那你們日子也別想好過！”
傅商序的記憶就暫停在這刻，想到剛才那幕後，他唇角抿起的弧度就變得格外緊繃。
桑嫣發現他神色有些不對勁，想了想，擔憂地說：“難道說，剛才你和周阿姨吵架了？”
不然的話，為什麼會在她提起這事的時候，氣氛如此微妙呢？
傅商序沒答，喉結輕輕滾動，繼續清掃地上的碎片。
桑嫣見他根本就不理她，心裡更加發怵了，而這時，他看到了她手上拎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小揹包，隨口一問。
“你包裡裝了什麼？”
桑嫣眼皮開始亂眨，有些慌亂地道：“沒什麼，這裡面不是什麼重要東西……”
被他目光冷冷鎖定著，她說的話也愈發沒底氣來。
“到凌晨你就知道了，驚喜得留著那時候揭曉。”
驚喜？
傅商序捕捉到了重點，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
等他處理完地上的玉佛後，一偏頭就見桑嫣正站在冰箱前，試圖踮腳去夠放在最上層的牛奶盒。
冰箱實在是太高了，又加上放在最上面，她略顯吃力。
衣服上擺隨著她的這個動作略微往上掀了不少，恰好露出一截白皙纖柔的軟腰，白得晃眼。
傅商序眸色暗了暗，走過去，站在她身後，很輕鬆地幫她拿到了一盒牛奶，然後遞給她，“給你。”
桑嫣欣喜接過，捧在嫩白的手心中，眉眼微彎，“謝謝你，傅哥哥。”
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在看她哪裡，拿到牛奶後，就一鼓作氣跑到了沙發邊。
她拿著遙控器把電視開啟，然後搜尋了一部電影的名字，興致勃勃地放了起來。
壓根沒問過除她之外的另一個人的意見，嫻熟得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傅商序修長指骨收緊，略有幾分不爽地開口：“你這放的什麼電影？”
桑嫣沒聽出他話中隱含的怒氣，咬著吸管，糯糯說道：“哦，這是悠悠給我推薦的電影，她說可好看了。”
她看著螢幕上掠過的英俊面孔，突然想起這是在傅家，身子拘謹地僵硬住了，回頭，清凌凌的小鹿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男人，“傅哥哥，你要跟我一起看嗎？”
屋裡有暖氣，小姑娘嫌熱，身上的羽絨服早在進門沒多久的時候就脫了下來，此刻乖巧縮在沙發上，如瓷的白皙小臉在燈光下顯得更恬靜了一些。
見她總算想起他的存在了，傅商序說不出來此刻是氣更多還是怨更多，不過見她這般望著自己，他根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桑嫣以為他不看，剛把頭轉過來，身側的沙發墊就陷了下去，男人的長腿毫無徵兆地伸到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長睫無措輕顫，下意識就想往旁邊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