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飛沉默了起來。

他知道凜月這次回去，他就再也無法與她相見了。

他了解凜月的脾氣。

一旦被她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別人的夫君，從今往後她一定會把他視若路人。

到時，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一到止戰期就帶著厲鷹去幽州城裡看她；不能約她把酒言歡；更不能和她一起切磋武藝。

想到很快就要失去這個他偷偷藏在心裡很久的姑娘，研飛的心就開始絞痛。

“研飛，你難道真的要娶那個付雲曦嗎？”

齊瑞看出了研飛的苦悶，他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可是聽我的朋友們說過，她和冥界的冰凝公主也有很深的交情。”

“我還聽說她的脾氣跟冰凝公主比起來，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齊瑞一臉嫌棄，他說著說著感覺自己都快要吐了出來。

他此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咋咋呼呼，喜歡撒潑放刁的女人。

“我看你還是拒婚吧！”

“你要是不樂意，等回竹玉軒以後，讓成俊幫咱們想想對策，或者我回魔界去求求尊主。”

研飛愣住了，他像一根大木樁子似的呆呆地杵在那，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他從未和任何人提及自己即將要定親的事，他不知道齊瑞是如何知道的。

“研飛，你發什麼呆啊？”

齊瑞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將神遊於九天之外的研飛給拉了回來。

“齊瑞，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和付雲曦定親的事？”

“是我父君……。”

齊瑞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說是齊王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說出來的。

但他突然想起和研奇爆發衝突的那天，研奇說出來的那些話。

只要一想起是自己的父君在暗地裡使壞，才讓研飛不得已要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做夫人，齊瑞的心裡就愧疚不已。

“研飛……我……。”

“我很抱歉！”

齊瑞囁囁嚅嚅地說。

他的眼神四處遊轉，就是不敢直視研飛的眼睛。

“你搞什麼？”

“你跟我道什麼歉？”

研飛很是驚詫。

“研飛，你會和付雲曦定親，其實都是我父君在背地裡推波助瀾。”

齊瑞懼怯地看了研飛一眼。

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還是頭一次感覺到緊張和不安。

“你知道付懷山出征之前去找我們尊主，請求他在我們四個少將軍當中為他孫女擇婿的事嗎？”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父君他私下去找……。”

“我知道。”

沒等齊瑞說完，研飛就阻斷了他的話。

“研飛，既然你全都知道，那你為什麼不生氣？你難道不怪我父君的所作所為嗎？”

“你應該知道我們四個人當中，只有你跟我是最有可能被尊主賜婚的。”

“你弟弟比付雲曦小很多，他是第一個被排除在外的人。”

“秦斌，他現在雖是我們魔界的少將軍，可他畢竟來自冥界，他的婚姻大事尊主不好替他主張。”

見研飛正在專注地聽自己說話，他繼續補充道。

“付懷山也是跟隨尊主多年的人，他為我們尊主立下了汗馬功勞，尊主定不會讓他那唯一的寶貝孫女受委屈。”

“所以被他優先考慮在內的人就只有我和你，我們兩個本來是可以商量之後再做決定的。”

“若不是我父君先一步把你給推了出去，你也就不會這麼被動的應下了這門親事。”

說完，齊瑞又內疚的把頭低了下去。

研飛靜靜地聽著他說話，他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

齊瑞實在是想不通，研飛既知道事情的全部來龍去脈，怎還會如此淡定。

這事要是擱在他身上。

知道被別人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算計自己的婚姻大事，他早就把對方打得滿地找牙了。

“我生氣又有何用？”

沉默了很久的研飛無奈地開了口，他抬手撥開了齊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的婚姻大事本就不是我自己可以做主的。”

齊瑞知道研飛說這話的意思，他在說自己的母親青荷。

這個女人可是真不一般！

她向來捧高踩低，看重門當戶對。

為了能給研飛匹配一個好姻緣，她那“爪子”早就把魔界裡所有的名門望族全都給翻了個遍。

這次能和付懷山結親，青荷那是半夜睡著了都能被笑醒。

付懷山跟隨魔尊征戰多年，得到的賞賜可一點都不比研穆陽少。

再加上他膝下只剩付雲曦一個寶貝親孫女，到時候那嫁妝可想而知會有多豐厚。

“就算我這次沒有娶付老將軍的孫女，我母親也會再給我另尋一個女子成婚的。”

研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讓人感覺到他內心的疲憊和無奈。

“齊瑞，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凜月呢？你真的捨得就這樣放棄她嗎？”

齊瑞斥問道。

“你們兩個都還沒開始，就要這麼草草地結束了嗎？”

齊瑞嫌惡地盯著研飛。

他真的很看不慣研飛在自己的感情問題上盲從。

“不放棄又能如何？”

研飛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副狼狽萬狀的鬼樣子。

“小月她嚮往自由自在，她的性格也不是那種願意忍氣吞聲的人。”

“我要是不顧我母親的反對娶了她，我們倆也未必會幸福！”

“與其把她困在規規矩矩的將軍府，受盡我母親的百般刁難，和冷眼相待，我寧願歸還她一個廣闊的天地。”

研飛取過自己的玄影劍。

看著劍鞘處雕刻的那道彎月，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道彎月是當年研飛跟隨魔殿下去往冥界駐守的前一夜，凜月親手為他雕刻上去的。

她希望研飛無論在哪裡，都能無時無刻的把她這個好知己記掛在心裡。

“那你想好了要怎麼跟她解釋了嗎？”

“她還會願意聽我解釋嗎？”

只要一想起上次對凜月說的那些狠話，研飛的心裡就自責不已。

齊瑞坐直了身子，他壓低聲量說著。

“研奇已經把你要定親的事說出來了，凜月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我看她還是挺生氣的。”

聽齊瑞這麼一說，研飛的心越發不是滋味。

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去思考這個棘手的問題。

這個戰場上沉著冷靜的魔界軍師，在面對自己的感情問題時，完全沒有半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