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駛離錦南縣的火車，王玲的內心是忐忑的。

離家快四年了，王玲除了第一年還回過家一次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家裡也沒給自己寄過東西。

王玲也不記恨，因為自己家裡跟羅雅家裡不一樣，自己家裡父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罐頭廠工人，母親是火柴廠臨時工。

兩人掙得都不多，大弟就給自己小一歲，家裡給買了一個肉聯廠抓豬的活，其實這個工作當時大弟想讓給自己的，不過王玲又怎麼能要。

母親的工作給了小弟，小妹還在上初中，如今恢復高考了，以後也就不用擔心下鄉了。

大哥徹底在農村紮了根，現在當一個小學教師，嫂子是支援大哥考大學的，不過準備的不充分並沒有考上。

自己二十三，大弟二十二，小弟二十，小妹十五。

上車前還是給家裡發了電報，火車到站後，王玲艱難的拎著自己的東西往下挪動，剛到火車門處，手上的大包就被接了過去，王玲抬眼看了過去是大弟王軍，後面還有小弟王陽。

“姐，快下來。”王陽滿臉的喜悅，瘦瘦高高的，面板有一種不太健康的白。

明顯是長期不接觸陽光的原因。

而大弟王軍同樣瘦瘦高高的，整個人看起來挺結實的，面板黝黑黝黑的。

“姐，累壞了吧，爸媽和小妹在家等你呢。”王軍比王陽顯得穩重多了。

“姐，你可真厲害，我跟哥誰也沒考上，你考的還是本科呢，當初怎麼就沒報家附近的大學呢，L省立家裡可遠了。”王陽在那叨叨個不停。

王玲敷衍的回答呢，說實在呢，離家四年了，依靠自己回城了，有的不是近鄉情怯，全都是牴觸。

如果不是村裡不給考上的知青分糧食了，王玲都不想回來。

回了家，受到了家裡人最熱情的迎接，飯桌子上擺著五花肉燉白菜，炒雞蛋，還有的就是玉米麵饅頭。

“小玲快過來吃飯。”王玲的媽媽拉著王玲坐下，剛說一句話眼淚就流了下來。

“孩子這不是回來了麼。”王玲父親輕聲安慰。

“姐，我可想你了。”王玲小妹王嬌親暱的拉著王玲。

吃飯的時候王玲媽媽一個勁的給王玲家肉，本來菜裡面肉就不多也就十幾片，王軍三兄妹誰也每次，炒雞蛋也沒動，就吃著白菜，可眼睛裡還滿是笑意。

“你們也吃。”王玲把碗裡的肉分別夾給幾人，炒雞蛋也是一人夾一筷子。

“姐，你吃，你受苦了。”王軍說著想要給王玲夾回去。

“吃吧，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王玲眼圈有些紅。

家裡的情況並不好，這讓王玲心裡的怨無處釋放。

“對，家裡的情況會越來越好的。”王軍用力點頭。

“接下來我跟二哥也好好準備，爭取來年也考上大學，這樣就可以把工作給大哥，大哥就能回來了。”王陽笑著說。

一頓飯除了王玲大家吃的都挺好的。

高考才剛剛恢復，十里八村也沒幾個能考上大學的。

王玲這考上了本科，還回來的事情不過一天就被穿的街坊鄰里，親戚都知道了。

於是就有了給王玲介紹物件的人出現了。

“小玲，你二舅媽給你介紹的這個還挺不錯的，父母都是鋼材廠正式工，自己還是鋼材廠會計，哥哥姐姐也都結婚了，你去相看相看吧。”王玲媽媽臉上帶著一絲乞求。

女兒下鄉四年，沒有幫上一點忙，讓王玲母親在女兒面前沒有意識作為媽媽的威嚴。

“我馬上要上L省上學了，去相看什麼？”王玲滿臉的不耐煩。

本來剛回家湧起來的那麼一抹溫情，此刻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全部是不耐煩。

“小玲，可這是你二舅媽……你就是去上學了，以後也是要回家的，你都二十三了，再念四年學，還怎麼嫁人……”王玲媽媽眼淚直接下來了。

“我幹嘛……”王玲剛想吼回去，可是看到媽媽的眼淚，還是忍了回去。

“二十三了不嫁人很丟人嗎？”王玲眼圈微紅看著媽媽。

“可再不嫁人好的都被別人挑去了，小軍就是因為工作不好，咱家還沒有房子一直說不上媳婦兒……”王玲媽媽哭著說。

家裡老大在鄉下回不來了，剩下三個大一點的都到結婚年齡了，可全都唔到家裡了，這比拿到戳心還要痛。

“你別哭了，我去相看。”王玲滿臉的煩躁。

倒不是妥協了，實在是覺得在家裡待的太壓抑了。

甚至以後都不想再回來了。

現在是真的沒地方去，兜裡就十二塊錢，還是這麼多年省吃儉用剩下來的。

要是現在去L省根本就活不下來。

“媽都是為了你好，媽不會害了你的……”王玲媽媽擦了擦眼淚。

王玲並沒有接話，第二天早早的穿戴整齊去了提前說好的國營飯店。

到那的時候，男方還沒來，不過裡面已經有一桌在那坐著了，男的穿一身軍裝，看著年紀不笑了，面板還挺黑，女的臉跟糊了膩子似的，頭髮還燙了卷，跟炸毛的獅子狗似的。

“你以後不打算轉業嗎？我家離都在這邊，可不打算隨軍。”女孩兒聲音帶著嫌棄。

“沒打算轉業，以後也會在部隊，現在隊裡家屬樓建的不比城裡差……”男人聲音沉著冷靜，聽著很有安全感。

王玲倒也不是想聽人家相親，主要是屋裡就這麼大，也不能把耳朵堵上，還沒等繼續聽下去。

對面來人了，之間來的男人一米七左右，頭髮用抹了髮蠟梳的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眼神滿是傲氣，上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口袋裡插著一隻鋼筆，褲子穿的西褲，叫上還穿著一雙嶄新的皮鞋。

看到王玲之後，眼神帶著一絲嫌棄，視線微微下撇，一眼掃到腳。

“你就是王玲？”男人坐下來語氣帶著一絲嫌棄。

“你咋這麼黑？”沒等王玲說話，男人繼續問了一嘴。

“鄉下剛回來，介紹人沒跟你說嗎？”王玲拳頭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