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章 第26章

七月十九日,第八日。

假期歸來後總是沒有動力,沒有工作的慾望。

儘管如此,我又是第一個到崗的。辦公室內空蕩蕩的,空氣中飄浮著熟悉的氣味,使我心中多了份孤寂。我告訴自已,既來之則安之。

十多分鐘後,閆明也不出意料地準時出現。對於我的歸來,他驚喜不已,滿臉都是相同的微笑,連問候的聲音也不出差錯的一致。他一上來便問我心情如何。

好不到哪去,但我沒有告訴他。一般吧,因為天氣忽好忽壞,我說。他嘴巴往下歪,似乎深有體會。

接著其他同事陸續到來。無一例外地想摸清我的出行情況和心情的喜悅程度。

我一概回答只去了父母家,幫他們做家務,陪他們在附近的公園散心,把超市當作是旅行景點。

我忽然這麼說,心中並沒有產生負罪感。看來我應該有所改變,與同事交往不必過多展露內心和隱秘的心事,適當欺騙也不會影響工作。或許是小芸被殺的案子一直牽動著我的內心,讓我不想以平常心對待各種身外事。

當我看到他們信以為真而不禁點頭時,我仍不覺得臉紅,反而心中有了滿足感。

我露出壞笑,把沏了咖啡的馬克杯杯沿貼放在嘴邊,喝下久違的自制咖啡。

代熙隊長向我傳送了一條訊息,讓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我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感慌張。我邁著心無牽掛的步伐,以免他動用察言觀色的本領。

“我在路過時聽到了你的聲音,還在想你為什麼不來我這裡報告。”他的話讓我恍然大悟,我應該來報告的,可是沒有。我慚愧地低下了頭,表示知錯了。

接著他說:“你真的是在父母家度過年假的嗎?”

我感知到不對勁,隊長明顯是在盤問我。他沒有直視我,假裝整理並不凌亂的桌面。

“偶爾說點不影響全域性的謊話也無妨,畢竟每個人都有需要保護而不讓他人窺見的心思。這些自然不必非要對別人談起。如果別人是個長嘴婦呢?不好意思,直言揭露別人的內心也不對。”

他淡淡的笑,瞥了我一眼。我張開嘴巴,簡直不敢相信他識破了我的低劣伎倆。沸騰的血液迅速流至我的全身,使我感到燥熱。

“對不起,真丟人,竟被您察覺出來了。”我向他道歉。

“如果沒有證據我也一無所知呢。”他的嘴角上揚,讓我感到神秘。

“我透露了什麼線索?”

我也不知道言行舉止中哪裡出了問題。他與我雙目相交,眼中閃爍著透亮的光。接著他做了陳述,原來他與鍾銳副隊長早有聯絡。那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區域警員幹部聯誼會上,那時他們還是低階別的無名警員。因為說話投緣,便互相留下了彼此的電話和郵箱地址,這幾年來也會不時聯絡。當我和鍾銳第一次見面,我報上姓名和所屬後,他意識到了某種緣分。事後詢問隊長,他也得以瞭解到我真正的請假原因。因此,沒有刁難似的追根問底,還透過了我的請假申請。

這幾天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斷討論,交換資訊。隊長從而獲悉整個命案的過程與細節,更關注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希望朋友多加指點,好讓我早日習得獨自破案的真諦。

“不可思議,原來你們一早認識,”我露出難以抑制的驚愕的表情看著他。“我只是不想大家多問,因為我也沒做什麼改變案件走向的事。”

“首先我直言揭露並不是為了羞辱你,而是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你不是也在嗎?我昨天可沒有問那位朋友。”

我釋懷地撥出一口氣,身上的燥熱也消退了。接著我把昨天發生的事不差毫分地交代出來。他的眉毛一時上揚,一時蹙起。不知是覺得案件仍有難點,還是不解我們為什麼這麼笨,還沒能指認出兇手。

“唔,看來你們碰壁了,不過我也只是聽風是風,聽雨是雨。不見其全貌,也無法得出誰是兇手的結論。儘管我有一個可供深究的物件。”

我驚住了,追問存疑的物件。他躲開我的目光。

“我的確向鍾銳坦露了想法,但也請他不要告知外人。為什麼呢?不然推理的樂趣就沒有了。而且我認為尚且需要一些證據來作證,不過大家好像都還未發現。即使我也參與其中,也不見得能查到蛛絲馬跡。這下就要看你們的記憶和不知不覺中經過手中的線,抓住便能找出盡頭的兇手。”

我固然聽進了這些建議,但感覺本身就像纏繞打結的亂線。我回過神來,見他看著我。

“本局近來並無大案,有寬裕的時間。我允許你抽出一點兒時間,把心思放在這件案子上。也算是對你為摯友申冤的認可和鼓勵。”

一股暖流從心底席捲而來。我點點頭,不覺間有淚水泌出眼內。

“你是怎麼對父母說這幾天的工作狀況的?”離開辦公室前,隊長問我。

“儘管不忙,也無法脫身。”我低下頭,慚愧地說,“他們很相信。”

“也就是說他們不知道你在為追查殺害朋友的兇手而四處奔波?”

我點點頭。“我很少對他們分享我接觸過的毛骨悚然的兇殺案詳情。”

“從你身上我能感知到你父母的個性品質。我相信他們會理解你撒謊的衷心。少講點血腥的細節就行了。”

我思索著點點頭,心想也該坦白了。於是下午我在辦公樓外的一處樹蔭下,給父母打了電話,解釋消耗了年假而沒有抽空去看望他們的原因,希望博得他們的原諒。

我媽將手機調成了擴音,我父親聽得一清二楚,他坐在那把定製的搖椅上大喊:“我們非常理解,沒關係。”我媽媽則笑音溫柔,安慰我不用在意。她故作冷漠無情,說自已不在乎少看幾眼的女兒。他們這樣體諒人,也讓我的心結就此解開。

另外她長吁短嘆,表示小芸的遭遇很悲慘,也很理解她父母痛失愛女的心情。她甚至要求我在他們沒有離開之際,擠出時間去看望他們,順便轉達她的哀悼。

我掛下電話,想到母親的想法符合人情,於是又擔憂起那兩位長輩。就此決定下班後去見他們一面。

可是到頭來,我才發覺自已犯了考慮不周全的毛病。

下班後,我在常去的商店買了一些應季水果和一盒糕點,然後直奔叔叔阿姨暫住的旅館。我在樓下打電話請求見面,但沒想到他們已經退房,回老家去了。原因是小芸被殺一案久未結案,而家中又有不可推卸的事務要去處理,於是回去兩天。

他們對我突然到訪感到惋惜。我更感愧疚,接著向阿姨講述了幾日來的經歷。她無奈地呻吟,讓我不要太過費心。從語氣中不難揣測出她的內心,她彷彿徹底接受了女兒已死,而兇手仍逍遙法外的事實。但我保證會一查到底。最後在相互鼓勵中我們結束通話電話。

我低頭看著兩隻手上裝著禮品的購物袋,覺得自已就是個愚笨的女人,一點小事也做不好,白白浪費了時間和熱心。

我很少動怒,但此時我恨不得像擯棄前男友的鮮花和禮物那樣將它們扔進路邊垃圾桶裡。我既不想帶回家慢慢吃,也不想再坐幾公里車把它們送到父母家,美其名曰“孝敬”。

這時,一輛按響喇叭的銀灰色轎車從我前方的道路上駛過,彷彿給我帶來一個啟發,讓我知道該如何處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