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得非常不錯,沒想到,你們能在我回來前,偵破一件謀殺案。真是了不起。”
代熙坐在辦公室裡,誇獎自已的三位得力干將。尤其是坐在正中間聆聽的李傑。他稱讚他是個優秀的領導者,將來可以擔當大任,前途光明。隊長的話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鼓舞,像今晨清涼拂面的微風,又像今日溫暖舒適的陽光,頓時每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若不是他犯過錯,我想說那個老人也是有夠可憐的。”代熙剛回來就發表悲天憫人的感嘆,“他生前唯一的朋友有沒有現身幫他處理後事?”
“有,不過他對好友生前做過的事表示懷疑。”閆明說,“他找到我們,指著我們的鼻子說,我們枉為人民公僕。他對天發誓,好友不會做違背法律和道德的事。”
“陳詞濫調唄。”湯鐸不屑地呻吟,“志同道合的群體之間,總是會相互幫助的,用到他們身上就是掩蓋陰暗面。自從他對我們破口大罵後,他在我心中留下的儒雅形象,瞬間蕩然無存了。”
“很多當事人的親屬好友都不太認可警方的判定裁決,我們要實事求是地耐心說服。重點在於事實不能有謬誤。”
“明白,我會抽空跟他們解釋清楚的。”李傑說。
“詹蘭心裡有事吧?作為警員,她也太不會隱藏了,竟然讓別人察覺了出來。”代熙說,“也可能是我們太熟悉彼此了。”
“我看像,我問她她也不說。反正我決定不去招惹她。”
湯鐸的話引得大家大笑,不過,此時李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李傑叩門走進了一間樸實無華的辦公室。四面牆壁中只有辦公桌後面的牆上有一幅不應景的書法。室內綠植較少,佈置得中規中矩。主人似乎只在乎工作,對情調一概不知。
在那次行動前,他與房間的主人有過一面之緣。他個子高大,面部輪廓挺實,說話豪爽,能快速領會他人用意。當李傑提出要向一位受拘留的女人見面時,他不但一口答應,還親自帶領他去審訊室,然後又親自把她帶過來。
她坐下後,身上的酸腥味飄散開來。在缺少了化妝品的保護下,她的真實面容讓人一覽無遺,臉上因缺少水份而發乾,有幾塊雀斑,少數痘印以及交雜著失落與欣喜的複雜表情。她用手迅速將臉龐兩側的油膩頭髮捋到耳後,雙手搭在桌子上。她應該恨死他了,竟然沒有幫忙減輕拘留期限。他不好意思地把一杯奶茶推到她的面前。
“希望您能理解,單單向我們提供一個任何公民都有義務履行的幫助,是無法得到什麼獎賞的。尤其是您犯錯在先。”他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引人惱怒,“不過我向幾個負責看管你們的警員特別叮囑過,不對您過於嚴厲,注意您的行為,儘量滿足您提出的要求。怎麼樣,他們做到了嗎?”
她怔怔地回想幾日來的遭遇,覺得並沒有遭受過殘酷的對待,於是展現出溫柔的笑。
“原來還有這種事,謝謝您。還有這杯奶茶。”
“沒關係,作為補償,我會在您被釋放的時候,將您送回住處。僅此而已。”
“好的,畢竟你們也挺辛苦的。”她說,“我在裡頭就聽到外邊那些警員的聊天。他們說一件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被偵破了。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終於做了有意義的事。”
他目光和善地看著她,點頭贊成她的說法。
“哎呀,想不到那次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她喃喃道。
“那天晚上是吧?”
“不是,是第二天下午。我們又在母子公園內的一個長椅處見面了。”
“你們說了什麼?”
“當然是向他解釋我沒有去他住處為他服務的事?”她說,“但是他的反應和回答很令我吃驚。他表現得很大度,好像不在意自已沒有洩慾的事。他說經歷了那些事,即使我去了,他也不會與我發生什麼的。他反而感謝我,假裝路過幫他解了圍。”
她高興地舉杯喝了一口奶茶,口味正對她的胃口,使她興奮地直跺腳。
“恕我無禮,你們沒有再約定什麼吧?”
“沒有,你多想了!”她有些生氣地看向李傑,“雖然提過,但他態度堅決地說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問他理由。他說其實社群裡有些人知道了醜聞,這已經影響到他的形象了。於是我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說在和對面夫婦吵嘴的過程中,他們憤怒地脫口而出的。好吧,的確是一個可以用作攻擊的話題。接著我問他吵架的原因。我之前對你們說過,看到他房前一片狼藉,我以為是為了讓他把廢品破爛收起來,但沒想到,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輕輕咳嗽,嚥下口水。
“早餐店的男主人罵他是無恥下流的東西,辱罵中夾雜著他找我們服務的事。隨後他罵老頭是個戀童癖,猥褻過她的外孫女,給她吃過有毒的東西,害得她差點兒死掉。最後他拿巧克力,這是我現在知道的,用它扔他。他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覺得理虧,於是沒有再反抗。他在講述那晚發生的事時,面色凝重,流出了一些淚水。”
“這些事我們都知道。男店主正因為此事惱怒憤懣,於是製作了毒巧克力。趁著吵架將其扔向死者,他知道死者會撿拾起來,然後吃掉。”
她用手捂著嘴巴,瞪大眼睛看向李傑。
“真嚇人!”她的聲音顫抖,“可是我不太相信他會對一個女孩下毒手,而且他也是這麼對我坦白和保證的。他說巧克力是那個小女孩主動提出食用的。另外,男店主所說的他外孫女身上有手印,其實是他在危急關頭弄在她身上的。那時,他們坐在桌子邊上,小女孩在寫毛筆字。可能是吃了巧克力,小女孩心情愉悅,在桌前表現得很活躍,身體瘋狂地活動起來,突然她的身體向後傾倒。電光火石之間,老頭迅速扶住了她。他手上有些墨跡,因此蹭在了她的身上。看樣子小女孩沒有如實把事情告訴給家長。後來,老頭希望她來,和她說理。但她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就連他把巧克力放在房外桌子上吸引她的目光都沒有成功。男店主一味地認為他是個變態,他也無可奈何。於是他決心不再與他們交往。那盆巧克力放在了房外,也給了兇手可趁之機吧。”
李傑明白如果事實真如老頭向她坦白的那樣,那麼引發此次謀殺案的原因就要顛覆了。
“您相信他的說詞嗎?”
“相信!”她嚴肅地看著李傑,“不然我就不會浪費那麼長的時間聽他的哭訴了,更不會現在對您如實相告了。”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事。還有其他沒有交代清楚的事了嗎?”
“沒有了,那個下午就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說完這些話,他就顫顫巍巍地拄著柺杖離開了。”
她傷感地咧了一下嘴,最後喝光了杯中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