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寧，誰給你的膽子？！”

赫連聘狠狠掐著她的下顎，俯身一寸寸逼近。

蘇曼寧雙手握著他一隻手腕，試圖拉下下顎上的鉗制，“你這個色慾燻心，忤逆不孝的人渣！”

赫連聘眼底彷彿揉了碎冰，指尖還在一寸寸收緊，上身幾乎和她貼在一起。

“你最好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強忍下痛吟，蘇曼寧想要別開臉，躲避他的鼻息。

“你放任那個賤女人欺辱奶奶！你不是人渣是什麼！”

她斷斷續續，艱難出聲：“當初你母親病逝，父親出走，你爺爺把你接到國外莊園裡卻不管，你語言不通，又遭黑心傭人霸凌，病得快死的時候是奶奶接回了你！”

“閉嘴！”

赫連聘眼底赤紅一片。

那是他最不願回想的經歷。

那些事情造成的傷口，終此一生都難被治癒！“我偏要說！”

蘇曼寧一邊掙扎，口中言語半刻不停。

“奶奶當時也是病重！並且在和老爺子談離婚！要不是因為你，奶奶不會讓步答應接管赫氏國內產業，她就不會被徹底綁在赫家，蹉跎……唔！”

赫連聘再聽不下去，直接用雙唇堵住她所有言語，眼底的情緒晦暗又複雜。

她居然清楚所有事。

那些陳年舊事，老一輩的恩怨情仇，奶奶居然統統告訴了她。

那她一直以來是怎麼看待他的？看似身世顯赫，實則無父無母，從不受爺爺奶奶待見的可憐蟲？心頭一窒，他吻得愈發用力，像是這麼做，就能儘快忽略心口針扎一樣的刺痛。

淚水從眼角滑落，蘇曼寧掙扎的力道漸弱。

想起那些事，她止不住地心疼。

為他的童年，以及奶奶的一生。

可相依為命的祖孫二人，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洛雪顏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多可笑！蘇曼寧重新推拒起來，利用躲閃開的空檔出聲：“赫連聘，你要還是個人，就不要這麼對待奶奶！不然，我一輩子都瞧不起你！”

赫連聘抬眸，眼神陰鬱冰冷。

“誰向你說了什麼？”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滿含誤解。

他自認和老太太關係並不親厚，但他並不是全然冷血。

誰對他有恩，他嘴上不說，但心裡記得清清楚楚。

“你的寶貝雪顏啊.”

蘇曼寧臉上佈滿嘲諷，“她得意極了，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聲稱你護著她，老太太在她那裡討不到任何便宜.”

她說著語氣微變，氣憤又厭惡，“如果不是你，她有什麼底氣上躥下跳！”

赫連聘不說話了。

整個人頓在那裡，面色徹底陰沉下來。

蘇曼寧看準機會，曲腿用膝蓋掀開他，翻身下了辦公桌。

她看著他的模樣，眼底漸漸浮上失望，“信不信由你.”

“我沒有不信你.”

赫連聘低低出聲。

已經轉身的蘇曼寧腳步一頓。

“呵.”

她輕笑一聲，並不信他，“赫家男人果然各個冷血自私，奶奶說過幾次，我卻現在才往心裡去.”

她說著擦淨眼淚反手合上了門。

赫連聘看著她身影消失，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記得她說過一句話——兩個人在一起，應該以信任為本。

可現如今，他還信她，她卻不信他了！若按以往，他根本不屑解釋。

可此時此刻，他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急切的感覺，促使他拔腳追了出去。

可就耽誤的這片刻功夫，蘇曼寧已經不見。

赫連聘站在辦公室門口，五指微微蜷起，雙眸幽黑深沉，彷彿暴風雨之前的海面。

半晌，他心裡有了決定，抬起手撥通阿立電話。

“把洛小姐帶過來.”

阿立“額”了一聲，聲音透出些古怪：“人已經來了.”

“帶上來.”

赫連聘嗓音冷下幾個度。

但等真見到人，他卻許久沒有說話。

——洛雪顏整張臉腫的豬頭一般，妝花了，眼角青了，神色都難以分辨。

“曼寧姐打我，她下重手打我.”

已經哭了一陣，她嗓音有些嘶啞。

赫連聘驀的皺起眉頭。

他原以為她是被老太太的人打了。

沒想到是蘇曼寧。

即便她才剛親口說洛雪顏去找過她，他眼下也沒能立即相信，眼前人是她動手打的。

因為蘇曼寧在他身邊，一直以來就像只柔軟溫順的兔子。

哪怕談離婚至今，兩人已經多次起過沖突。

但在他眼裡，她充其量也就是隻氣急咬人的兔子。

他怎麼相信，她能把人打成這樣？而他眼底不遮不掩的狐疑，刺激到了洛雪顏。

她都這樣了，他還懷疑她！“連聘哥，我總不會好端端自己把自己弄成這樣吧？”

她哭得愈發悽婉。

她這麼說，赫連聘冷不丁問：“你和曼寧說了什麼？”

洛雪顏一愣，眼珠動了動，回：“我就是想問問她，怎麼像她一樣，討得奶奶歡心.”

赫連聘心知她沒有說實話，神色不明地盯著她，“她從來沒有刻意討好過誰.”

除了他。

然而這會兒突然想到這一點，他沒覺得自得，心裡反而沒來由覺得窒悶。

就像哪一竅突然被穢物堵住了。

“我不知道啊，我就想請教請教她，可她說我想進赫家門是痴心妄想，還衝上來打我，嗚嗚……”洛雪顏說著又哭了起來。

而對於她的眼淚，赫連聘早已不想最初那般動容。

但在她微弱的哭聲之中冷靜一會兒，他還是收斂情緒，淡淡道：“和阿威去醫院，之後，乖乖呆在江庭雅苑.”

上次她被打，是他不惜耽誤了重要會議，親自陪著去的醫院。

而這次，他後續時間空閒，卻不想再陪她去。

但沒想到的是，他不追究，她卻不領情。

“我不要！”

赫連聘靜靜看著她。

而視線一觸及他那雙深邃沉冷的眼睛，洛雪顏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總覺得，他現在看她，和以前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樣了？是錯覺嗎？下一秒，赫連聘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那你想要什麼？”

洛雪顏心下鬆了一口氣。

他還是願意慣著她的。

這麼想著，她微微噘起嘴唇，被打得難辨真容的臉上，勉強能看得出幾分委屈和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