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道論一出。

眾多學子只覺腦袋裡有驚雷閃過。

此前一些難以理解的晦澀篇章，也都有如神助一般，思緒清晰，念頭通達。

毫無疑問，此乃聖人顯化！

是文聖真的在為他們點撥！

尤其是那些即將入品的老儒生，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慄，眼中滿含淚光。

王大儒的功力，著實不容小覷！

講到最後。

王大儒的額頭已經佈滿汗水。

但他的臉上卻帶著肆意的笑容，感慨道：“文道之妙，深不可測，爾等當悉心感悟聖人言，尋其中真意。”

就當眾人還沉浸在文道的奧妙中時……

就當王大儒還深陷感慨，無法自拔時……

就當唐今朝如醍醐灌頂，感覺明日便能入品時……

“啪啪啪！”

江北帶頭鼓起了掌，很是瘋狂！激烈！

講得好啊！

王大儒的身形一顫。

文聖像周身的道韻流轉突然停滯了一刻。

下方那上萬儒生，也都在這一刻像是被中斷施法了一般，呆呆地抬起頭，看向裡面那個拼命鼓掌的男人。

江北傻眼了。

不是……

你們看我幹啥啊？

王大儒這道講完了，你們不得掌聲鼓勵一下？

怎麼一個個神情呆滯，跟腦袋被炸傻了一樣？

江北又抬頭，看那唐今朝……

發現唐今朝也是幾乎一樣的表情，一臉懵逼的看著江北，彷彿……看不懂，他怎麼敢的啊？

“啪、啪……啪……”

江北鼓掌的頻率逐漸慢了下來。

因為，此時的王大儒也回頭了。

那白髮飄逸，彷彿後面有一架鼓風機一般，在對著他吹。

江北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此時王大儒心中的惱怒。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莫非這個世界的禮節和另一個世界的不太一樣？

一般來說，領導講完話，或者老師講完了非常牛逼的東西，那不都得鼓掌體現一下學生們的熱情嗎？

他……

他鼓個掌，至於引起眾怒嗎？

王大儒聲音低沉，幾乎是從牙縫裡咬出了這幾個字：“你在侮辱老夫！”

“嘎？”

江北徹底懵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啊！

天空中，烏雲開始密佈，陰冷的氣息順著江北的衣角不停湧入，他只覺得背後發涼，靈魂都在顫慄。

就連一直在江北腦海中駐紮的魔魂，也在此刻哀嚎了起來。

江北：“……”

他的腦袋飛速運轉，連忙開口道：“先生誤會了！晚輩鼓掌只是表達一下我心中對文道的敬仰，以及對先生對於道的領悟之深，滔滔不絕的敬佩之情！”

“何來侮辱先生之說？！”

王大儒目光不變，面色卻陰沉似水。

江北感覺自己這句話還不如不說……怎麼說完，這老頭更憤怒了？

就連唐今朝，再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至於在場那上萬人。

恨不得要將江北生吞活剝了一般！

為啥啊？江北完全理解不了。

王大儒手指著江北，劇烈顫抖，他喝問道：“既然你覺得老夫的文道領悟之深，為何不如他們一般思考何為道？為何老夫的道論對你一點啟示都沒有？”

“莫非，老夫數百年對文道的領悟，於你而言不過是空有其表、實則毫無內涵？”

“你帶頭鼓掌，實則斷了所有人的思考，不是在侮辱老夫，又是在做甚？！”

江北啞巴了。

他欲哭無淚……

這老頭子講道一套一套的，還都是用的古文，他上過九年義務教育不假，但特麼他學理的！高考語文離及格線還有點距離呢！

他能說自己壓根啥都沒聽懂嗎？

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一次失誤操作，確實是讓這上萬太學院書生都起了極大的怨氣。

老頭子也怒了。

江北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聖人恐怕又得弄出來點天地異象了……

王大儒這個保護傘也丟了，還得得罪整個太學院！

“先生，唐兄，以及太學院的諸位，還請聽我一言。”江北趕忙拱手施禮。

用餘光瞄了一眼聖人像，不禁打了個哆嗦。

然後幾步走到文聖殿門口，看著這烏雲密佈的天空，暗暗咂了咂舌。

腦袋繼續高速運轉。

王大儒現在就是怒上心頭，直往天靈蓋竄！

原本，他弄出如此大的陣仗，就是為了警醒江北，強行為他啟道！

砸文聖像這種事自然不可能，但他完全可以以自己的聖人正氣，以自己對文道的理解，換個方式為江北啟道！

只有透過這樣的方式，才能成。

老頭真是操碎了心。

而且這樣做，還能幫助到太學院的學子們。

在文聖殿講道，儒生們對於文道的理解也會加深。

而他自己，若是他的道論僥倖得到了聖人點撥，沒準能借此機會，一舉成就半聖，邁出這最為重要的一步！

這明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就因為江北突兀的鼓掌，徹底斷了！

王大儒能不生氣嗎？！

與此同時。

江北終於知道了該如何度過難關。

避開這個話題！

轉移話題！

江北看著下方的眾多儒生，背對著王大儒道：“先生，其實晚輩聽完您講道後，也對文道有了一些思考。”

來到大殿門口也沒啥用，

只能賭這一手了。

“說！”王大儒橫眉冷目，沉聲喝道。

江北做了個深呼吸，反問道：“這文道起始於何？”

王大儒冷冷地答道：“自然是文聖。”

江北再問道：“既然是文聖，那文聖可曾傳下道法？”

王大儒表情一滯，搖頭：“自然不曾，道，妙不可言，但文聖卻為後人留下聖人言，由後人參悟。”

江北道：“也就是說，每個人心中，都有每個人自己對文道的理解？”

王大儒想了片刻，點頭：“不錯。”

江北再次丟擲了一個問題：“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先生，全都是儒生，為何不論儒道，而是文道？”

“那聖人為何是文聖，而不是儒聖？”

王大儒這次是真的被問住了，他回答不了，這問題超綱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江北長出了一口氣，成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等了……

但王大儒到底還是會配合人的，想不明白的問題便不想了，而且也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直接喝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北微微一笑，你看……這不就等來了嗎？

他背對著王大儒，淡淡地道：“先生今日論的是儒道，而非文道，太學院的泱泱儒聖，修的是儒道，而非文道。”

王大儒擰緊了眉頭。

他現在對於江北的不滿已經達到了頂峰，尤其是這背對著自己，揹負雙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很氣人啊！

江北微微一笑，掃視著下方已經懵了的儒生們，就這些言論一出，王大儒都懵，別說他們了？

“先生所言確實，但儒道是文道，可文道卻並非儒道。”

“文道乃大道，儒道……不過小道爾。”

此言一出，所有人，面色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