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葉凝霜別過頭去，不讓江北看到自己早已哭紅的雙眼。
“我才沒有哭。”
江北上前一步，輕輕地拉了拉葉凝霜的胳膊，輕聲道：“我昨晚留宿教坊司了，才回來晚了些。”
“哦。”葉凝霜清冷道，依舊沒有回頭。
葉凝霜沉默片刻，又補了一句：“你若是想要納那花魁為妾，我明日可與帝君言說。”
江北：“啊？”
葉凝霜淡淡地道：“啊什麼？這不正是如了你的心意，也能給那花魁一個名分？我聽說，那花魁出閣之夜，便是落於你那篇《愛蓮說》中。”
她還能趁機擺脫妒婦的名聲……哪有女子不愛惜自己名聲的！
葉凝霜又問道：“你留宿於她那，已有三夜了吧？”
“嗯……”
江北呆滯地點了點頭，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而後又猛地搖頭。
見他如此反應，葉凝霜反問道：“我哪裡說錯了嗎？”
江北義正言辭地道：“前兩夜確實是為了查案去的，什麼都沒發生，我可以發誓，你若不信我可以讓祭酒大人為我作證。”
葉凝霜的臉色蒼白了幾分：“所以……昨晚是發生了什麼嗎？”
雖然她心裡清楚！
哪怕江北是被她一手推出去的，但還是忍不住難過！
江北：“……”
這個他沒法否認，他也不擅於說謊。
而他原本是想，將事情的始末大概和葉凝霜坦白一下，為了夫妻二人的未來考慮，留宿教坊司這種事不能成為隔閡。
可誰成想，人家直接說可以納妾……
這是江北沒想到的。
更沒想到，昨晚真的著了那夜蓮的道！
現在再說那夜蓮是妖女的事兒，還有什麼意義了嗎？
“進屋說吧，外面冷，免得著涼。”江北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
二人一前一後。
回到了江北的院落，進了房門。
二人相對而坐，都是一夜未眠，但都沒有睡意。
江北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愣是說不出話來……主要是計劃被打亂了，實在是對葉凝霜有些愧疚，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了。
“你還是想和離嗎？若是你想……我可以同意，你已經將一萬兩銀子還給了我，你我互不相欠。”葉凝霜突然開口，聲音顫抖。
“啊？”
江北懵了。
和離這事兒，他確實是沒想過……
可葉凝霜卻不依不饒，雙眼緊緊盯著江北，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等待著他的答案。
江北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想過與你和離。”
這是實話。
卻讓葉凝霜有些詫異。
“你莫要騙我……”她側過頭，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有些感動到了。
她明明之前那麼過分……而江北又並非一個需要這六品監城司司主官職的廢物。
“男子漢大丈夫，騙你一個小女子做甚？”江北反問。
“可我之前那麼過分……”葉凝霜口不擇言。
“總該有個過程，從互相不瞭解，到相敬如賓，到相濡以沫，再到白頭偕老……總得有每個階段的磨合，你我才剛剛開始，一切都不晚。”江北笑道。
“……”
葉凝霜呆呆地看著江北，說不出話來，又忍不住想起昨晚的那句詩。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完全沒辦法反駁。
葉凝霜抿著嘴，半晌才問道：“那你，想納妾嗎？納那個花魁為妾？其實你若是想……我可以與帝君說幫她脫離教坊司。”
“不想！”江北直接搖頭了。
他是真不敢把一個青丘妖女帶回家裡來。
可誰又會不喜歡一個戀愛腦的青丘小狐狸精呢？反正都成當世許仙了……
江北對於修為還是一個執念的。
但起碼眼下自己沒有實力的情況下，壓不住她是絕對不行的。
葉凝霜目光唰的一下冷了下來，“可是你昨晚還留宿在花魁的閨房中，還為她寫了兩篇詩詞表達愛慕之情。”
江北：“……”
不是，我不納妾也成錯了？
女人還真是個善變的物種……妖女也是！
他感覺以後不能再隨便揣測女性的心思了。
好不容易揣測兩次，全錯了！
其一是沒想到夜蓮這堂堂的青丘狐妖，戀愛腦能這麼純，其二是沒想到自己能讓葉凝霜有這麼大的改變，甚至一夜就反思了個透徹。
還讓自己納妾？！
至於納妾……
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才和夜蓮相好一夜，轉手就給人家賣了……這事兒江北還做不出來。
而且夜蓮對自己並沒有歹意，還把妖族的計謀給賣了幫他自保。
江北考慮了一番，才道：“現在不合時宜，我畢竟只是個郡馬，換句話說，我是個贅婿之身，談何納妾？”
“而你我才成婚數日，我若是現在就納妾，納的還是教坊司女子，對你的名聲也有很大影響。”
“如今宗室才剛剛度過劫難，你卻在與一個贅婿的婚姻中顯得過於軟弱，於情於理都不太合適。”
江北是站在葉凝霜的角度分析的這些問題。
葉凝霜滿眼感動的接受了。
她長出了一口氣，滿臉複雜地看著江北：“我險些以為你也是那等只知道用才學佳作勾起女子歡喜，隨後便將其輕易拋棄的薄情寡義之輩。”
“那哪能？”江北苦笑。
“若是以後時機恰當……你若想納妾，我也不會阻攔。”
“畢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葉凝霜輕聲道。
“什麼？”江北這次是真沒聽清。
“沒聽到就算了。”葉凝霜一撇頭，又不看江北了。
“以前是我做錯了，我跟你道歉。”她又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補了一句。
江北：“……”
還是沒聽清。
不過大概能猜到她大概在說什麼。
“沒事，本當世許仙原諒你了。”江北隨意地擺了擺手。
“什麼許仙？聽起來是個男子的姓名。”葉凝霜不解。
江北也不多做解釋，越看葉凝霜這張滿是疑惑的俏臉就越是滿意。
他不免起了玩笑之心，突然問道：“對了，娘子，我那間小院呢？你上次不是說只差一下傢俱，我就可以搬過去住了嗎？”
葉凝霜啐了一口，冷漠道：“讓我給推平了！王八蛋！”
說罷，起身便走。
“什麼？！我的一萬兩銀子啊！就這麼讓你給推平了？！”江北滿臉痛苦地捂住心口。
葉凝霜理也不理他，心情極好，腳步輕快的走出了房門。
而江北，則是看著腦海中那個突然“桀桀”笑起來的紅髮魔影，陷入沉思。
“這魔魂，莫不是吞不了我的魄，得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