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女人是很有職業素養的。
但饒是如此,在江北三人進門後,也呆住了……愣是忘記了自己要幹嘛。
“都看我幹啥?接著奏樂,接著舞。”江北擺了擺手。
“……”
江北想找個不起眼的地方落座,吃些點心,看看歌舞。
但很可惜,今晚……實在沒空地方給他們三人,而且教坊司才開館沒多久,此時還有源源不斷的賓客過來。
教坊司的署丞老女人樂得嘴都合不攏了,今晚業績直接拉滿!
可就在這時,有人主動起身,招呼起了江北,“江先生!”
待江北聞聲看過去時,發現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穿著儒生的長袍。
搜刮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他並不認識這人。
“江先生,我這裡倒是還能坐下三人,若是江先生不嫌棄,可來此,小生恭仰江先生才學。”
江北愕然,但很顯然是昨晚抄的《愛蓮說》使自己的名氣大漲。
心裡不禁暗道這世界是真好……
要是有才學,會詩詞能討得女子歡心,說白嫖就白嫖……但你要是放在另一個世界,在會所裡念古詩詞,得被人當成智障打成豬頭丟出去。
有這位儒生一帶頭,周圍不少人也紛紛朝江北拋來邀請。
江北一一婉拒,坐在了最先的那位年輕儒生身邊。
別的不說,起碼今晚來教坊司的這些看熱鬧的才子賓客,大多還是對江北有著敬佩之情的,雖然他成了夜蓮姑娘的入幕之賓會惹人嫉妒……但這是吾輩典範!
才子們對於花魁被白嫖其實並不惱怒,他們惱怒的是女子被那些不學無術的二代公子們以權勢欺壓。
而且他們對江北的稱呼,也並非監城司的司主江大人,亦或是郡馬……而是江先生。
他們對江北的尊敬,亦是源自於《愛蓮說》中江北所展現的才學。
“小生唐今朝。”儒生對江北拱手道,“今早得知《愛蓮說》,驚喜不已,家師同樣讚譽有加,直言江先生當入太學院。”
“閣下是唐今朝!那令師,豈不是……太學院祭酒,大儒王恩傑老先生!”一旁的於洋剛坐下,卻又瞬間站了起來,滿眼驚詫驚撥出聲。
唐今朝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帶著和煦的笑意。
眾多才子賓客在聽到這個名字後,也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唐今朝的名字很響,但有機會見過他的人可不多。
江北不懂這些,也沒聽說過唐今朝的名字。
畢竟他這原身可是“修仙者”,對於舞文弄墨的這幫文人很是嫌棄。
但是太學院他可是聽過的!
可以形容為最高學府,文官除了正常的科舉考試,就是出自這裡!
而祭酒便相當於這個學校的校長,雖然只是三品官,但是……當朝首輔見了這位王恩傑也得恭恭敬敬行禮。
原因是……這位大儒已經當了兩百多年的祭酒,人家是真正入了品的存在,已然蘊出聖人正氣!
哪怕是江北的前身,也聽說過他的存在。
“江某萬不敢當。”江北趕忙回禮。
“江先生多禮了,這些年來,小生還從未聽老師誇讚過誰。”唐今朝滿眼羨慕的看著江北。
實際上,在唐今朝把那篇《愛蓮說》拿給王大儒的時候,這位大儒只看了一眼,就已經激動地不能自已了。
什麼高潔,孤傲……各種詞兒就往出湧。
隔著老遠,唐今朝都能感受到王大儒身上那蠢蠢欲動的聖人之氣。
但那時,他還沒來得及說“蓮”是個花魁的名字……
見狀,唐今朝老老實實閉嘴了,沒把這篇文的來歷說給王大儒……不然,真怕老師受不了這個刺激,當場抽過去。
見江北沒有答覆,唐今朝才主動道出今晚來此見江北的目的:“今日若非太學院中還有要事,唐某定要去監城司拜訪,但也會顯得唐突,同樣怕打擾江先生查案。”
“思來想去以江先生之才情,今晚怕還會來此,小生便提前來此等待。”
江北:你直接說我臨死前想多爽一爽不就行了嗎?
“江先生深陷困局,老師若有心保下您……”唐今朝壓低了聲音道。
他倒是夠直接。
言外之意就是……你得多展露一些才學來,且你的時間不多了。
江北笑了笑,點頭不語。
見狀,唐今朝倒也沒有催促,他對《愛蓮說》是絕對敬佩的,但古今才子有多少隻留下了作品,而沒留下名諱,便是因為靈光一閃,只妙手偶得一篇而已。
若是江北真能再作出堪比《愛蓮說》的作品,那他不介意從中推波助瀾。
今晚教坊司雖沒有舉辦活動,但文人騷客們聚集在一起,本就是一場沒有詩題的詩會。
而教坊司的女人們,也負責在一旁陪侍。
還不到回房雲雨的時辰。
“怎不見夜蓮姑娘。”
待到教坊司署丞親自為江北這一桌送來茶點時,江北才問道。
“夜蓮姑娘在後院歇息,老身這就通知說江公子來了。”署丞趕忙答道。
“這倒不必。”江北道。
實際上,他心中清楚,自己來教坊司的訊息夜蓮肯定已經知道了,而且她的身體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知道了怎麼還不出來呢?
原因很簡單,人家這夜蓮名字可能都不是自己的,更別提一篇《愛蓮說》就能打動人家了?
昨晚不論是誰進了閨房,都是一樣的結局,夢中刺激一番。
而且就算今晚厚著臉皮進夜蓮的閨房,也大概會是和昨晚一樣的情況,進去就得被魅惑住……
這和江北想要的可完全不同。
既然知道了夜蓮是狐妖,而這案子恐怕就是青丘狐族在背後操控所起,那他這個背鍋俠,也得尋求自保。
能和夜蓮搭上關係是絕對利遠大於弊的。
起碼……得有機會和夜蓮好好聊聊,對症下藥,別上來就整那事兒。
再加上唐今朝口中傳遞的資訊,王大儒若是有心保下自己,那情況可就不同了……這可是入了品的大儒!
保下自己倒是不用,案件他差不多搞定了。
江北更在乎的是自己怎麼丟的兩魄!
以王大儒的見識,應該能幫他一把、或者給他指一條明路吧?
沒想到,今晚還有意外驚喜!
就在署丞放下餐盤打算離開之時,江北叫住了她:“夜蓮姑娘身體不便,江某今日不宜打擾,還請為署丞大人夜蓮姑娘帶一篇詞。”
《愛蓮說》既然沒能拿不你,這次的要是還不行……我江字倒著寫!
署丞駐足,目光詫異。
唐今朝的雙眼已經亮了起來!
魏大勇懵逼,這是要幹啥?
於洋瞳孔收縮,看江北就如同看怪物一樣。
江北的聲音明明不大,但這周遭才子賓客們卻如同被引線操控了一般,全都轉頭看向這邊!
教坊司大院瞬間安靜下來,靜到能清晰地聽見周圍人的呼吸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北身上。
等待著他的新作。
但隨著時間逐漸流逝,唐今朝的眉頭也緩緩皺了起來,這江北遲遲不開口是什麼意思?
等等!
唐今朝的呼吸一滯,想到了一個極為駭然的可能。
難道他今晚要拿出來的……不是存貨?
而是要現場作新詞?
如果,只是說如果!他能拿出堪比《愛蓮說》的作品,哪怕是存貨,都足夠讓他敬佩。
但若是真的能臨時作出……那他的才學根本無法想象!
不多時,江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終於找到合適的了!
“對秋深,離恨苦,數夜滿庭風雨。凝想坐,斂愁眉,孤心似有違。”
光是這上半闕詞一出,唐今朝便已經呆了。
沒有人能比他更明白,江北這上半闕詞裡寫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