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隆章胸口的繃帶換了新的,但隱約有血絲滲出表面。
他半倚在床頭,放下手裡的報紙。
報紙的頭條赫然印著“救國英雄慘遭滅門”的大字標題。
報紙是兩天前的。
崔隆章手撫報紙,閉目仰頭靠在床頭。
片刻,他突然坐起來。
胸口的疼痛讓他一窒。
他把半塊玉佩和兩隻骰子放在報紙上,凝視著。
梁贊東端著粗瓷碗過來。
“堂主,把藥喝了吧。”
崔隆章接過來,一口喝了,把碗遞給梁贊東說:“有人想我死。”
梁贊東沉吟了一下說,“是啊。要不是這枚玉佩讓子彈改變了一點點方向,情況恐怕……”
崔隆章望向窗外,像是自語地說:“誰想我死?”
梁贊東試探地道:“這個時候,有很多可能。敵人投降前留下的潛伏人員,沒有肅清的奸細。”
崔隆章探尋地看著梁贊東。
“這次刺殺行動完成度極高。應該是一批訓練有素的人員。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嗨,主要是我太大意了,沒有保護好堂主。弟妹和師侄們……”
崔隆章抬手打斷了他說:“不關師兄的事。這些人想讓我死,鴻勝堂建立在血肉之軀上的武功再高,也是擋不住的。如果要一心一意地去殺一個人,總是能辦到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梁贊東:“可是……”
崔隆章:“沒什麼可是的。我誓死要找到兇手,為他們報仇!”
梁贊東拉了個凳子坐在床邊,“就目前來看,線索太少了。”
崔隆章的目光盯在報紙上的兩隻骰子。
他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老上司沉三多。
因為那次特別行動失敗造成犧牲太大,悲傷瞬間迷失了心智,崔隆章將亂指揮的沉三多幾乎毆打致死。
幸虧及時趕來的胡大洪抱住了他。
但沉三多的鼻中隔被打穿,落下了鼻涕不止的後遺症,從此離不開手帕。
可是,事後崔隆章並沒有受到懲戒,反而得了一枚銀質勳章,還越級晉升為少校。
授勳的時候,還是沉三多親自給他別在胸前的。
授勳儀式結束後,沉三多就調離特戰部隊,據說升了少將。
直到戰爭勝利,特戰部隊被裁撤,崔隆章跟沉三多也沒有過交集。
崔隆章想,那件事過去了嗎?真的可以過去嗎?
在跟他有交集的人之中,只有他能夠調動這麼多資源進行專業級的刺殺。
梁贊東繼續說著:“警察局那邊有訊息說,這次暗殺行動,現場大概有五六個人實施,進出接應的大概也有五六個人。因為他們查訪到有人發現事發之前,有兩輛不明車輛在禪城出沒。”
崔隆章微微閉目地聽著。
“義兒打傷的那個人,顯然是被同夥滅口了。除了這兩個骰子,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關於武器,現在什麼人都能搞到任何槍支。”
崔隆章拿起報紙上的兩隻骰子,在手裡挫弄著。
一個弟子敲門進來,拱手道:“堂主,師父。”接著說,“一切都按堂主的意思佈置下去了,法事明早辰時開始,己時入殮,午時下葬。”
梁贊東衝弟子點點頭道:“好,你先下去吧。”等弟子躬身退去,對崔隆章說,“堂主,你真要這樣嗎?”
崔隆章笑笑,“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找出想我死的人!”他的語調陰冷,但透著不可違拗的意思。
梁贊東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但依舊不無擔心地說:“可是堂主現在重傷在身啊。”
崔隆章朝梁贊東寬慰地笑笑說:“師兄放心,不過半個多時辰而已。我要弄死所有殺我妻兒又想我死的人之後才會死的。放心吧。”
梁贊東有點悽然地望著崔隆章,一時無語。
明德廣場戲臺上,四天前拱門上的“聯歡會”的橫幅改成了白底黑字的“救國英烈公祭大會”。整個拱門覆蓋著香雲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