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久違了休眠後的深度睡眠,是睡眠而不是冥想。睡眠是有夢境的。夢境中的時空有時候是熟悉的,有時候又完全陌生。夢境很多時候都與現實有所聯絡,比如會夢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甚至熟悉的事件發展過程,這讓人覺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解釋很有道理。
但是,也有很多夢境裡會出現我們從未見過、從未想過的人和事,甚至夢裡的“故事情節”離奇怪誕,超出一般認知。有人對此解釋,就認為夢境是潛意識的活動,或是一種對未來的先兆與預知。
對夢的解讀幾千年來從未停止,大多數進入到了玄學的境地。
洪毅是從一個很長的夢裡醒來的。
在夢中,他看到一個灰白色霧團,在一個球形空間裡不停飄動,空間裡好像還懸浮著無數顆細小的、像星星一樣閃著微光的東西。其實他並不能確定這飄動的是不是霧,也不確定懸浮著輕輕振盪的顆粒究竟是什麼。
這個球形空間既不是NFK大學的地下球形實驗室,也不是曾經將他困住的、牆面上有無數凸起的那個。
霧團一邊飄動,一邊生出很多絲狀霧,並與那些星星顆粒粘上,對,就是一種粘上的意思。粘上之後立即斷開,又與別的星星顆粒粘上再斷開。
洪毅覺得他自已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但並不知道自已所在的位置和觀察的角度。像是在審視,對,他就是一直饒有興趣地審視著無數灰白霧絲的飄蕩、粘連、斷開,他覺得很有趣。漸漸還感到是自已在操控這些霧絲,在和小星星們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夢境是突然中斷的。好像霧絲和小星星突然就全部消失了,他有些意猶未盡,而他還能提示自已,這是在做夢。
於是,他醒了。
這個奇特的夢境活動,引發了他對夢的新思考。
他幾乎未經任何思考和判斷就認定,那灰白色的霧團就是他的靈魂,他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認定,但他就是這麼認定了。
他知道,他現在的思維活動是意識活動,是醒了才恢復過來的清晰的意識活動。在睡夢中,與意識相連的感官活動已經休眠,意識活動也進入休眠狀態,難道真的是潛意識在觀看靈魂的表演?
但是,按照現代心理學的表達,潛意識只是生物體本能的總和,只“照看”生物體的生存與延續,怎麼能夠審視靈魂的表演呢?難不成在夢中是靈魂在審視自已的表演,夢醒時把觀察的記憶留給了意識?
似乎這樣的解釋更自洽。就像意識能夠觀察意識活動一樣,靈魂也能審視靈魂活動。那麼,夢境是不是是由靈魂發起的,是靈魂自我發展並發展意識的手段?
靈魂霧絲的舞蹈,是不是在撫慰腦細胞(星星),讓他們更好休眠?
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部分腦細胞裡,存有日思夜想的某件事,結果形成了較強的觸突訊號,在靈魂的撫慰過程中,靈魂收集到這些較強的意識資訊,形成了正常情況下無法達到的更大範圍的資訊整合,超級想象和推理於是由此產生,也就是靈感爆發。
如果這時候意識及時“醒轉”跟上,是不是就意味著新的發現、發明誕生?
洪毅越想越興奮。如果認定靈魂是人類心理活動的根源,那麼解釋起意識活動來就更加順暢圓潤,似乎也更加接近事實。
“公子,你睡醒了沒?”門外傳來唸瑀飽含關切的聲音。這聲音和之前的呲笑、謾罵有本質的區別,這讓洪毅有點訝異並稍感不適。
“念瑀小姐好,我已經醒了。”
“嘻嘻,公子已經睡了兩天了,該用今天的晚膳了。嘻嘻。”
“兩天?”來不及過多驚訝,洪毅便被念瑀拽走。
晚膳之後,洪毅和姜泰商量,“姜泰前輩,我得做事。”他沒等姜泰發話,接著說:“我們不知道蒙師傅什麼時候來找這裡,我也不能全靠你們養活呀。”
“公子說的什麼話,你能到我家來,是我們的福分,哪裡還需要公子做事!只是慢待之處還望公子包涵。”姜泰說得十分懇切,並沒有半點客套敷衍。
“我知道你們的心意。只是,你看,我身強力壯的,我閒著等死嗎?說說吧,你們乾的什麼營生,我也能一起做。”
“不行不行,我們這些下人乾的活,怎麼能讓公子做呢?”姜姚插話。
“兩位前輩,你們聽我說,如果你們家裡突然來了一個整天閒著沒事的公子哥,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和懷疑?”
姜泰想了想,“公子說得有道理,是我疏忽了。公子你想做什麼呢?”
洪毅笑了笑,“念瑀的兄長出去幹什麼事?”
姜泰道:“犬子姜會,去北坡秋獵了,那個活兒並不適合公子。參加秋獵需要先取得資格,每年三到六月,北城都有舉行秋獵入圍比,獲勝的前千名,才有資格參加秋獵。”
洪毅:“咦,秋獵的事暫時不說。那還有別的事兒嗎?”
姜泰道:“我們北坡只有三件事,狩獵、採藥和植藥。一般都是男子狩獵、採藥,我家之前是我去秋獵和採藥,今年姜會獲得資格,就讓他去了。女人們都是在藥圃裡植藥,沒有參加秋獵的男人也會去自已藥圃幹活。”
洪毅馬上介面道:“那我就去藥圃幹活吧!”
沒等姜泰答話,念瑀搶著說:“公子,我可以教你植藥誒,嘻嘻。”
“就你能!”姜姚剜了念瑀一眼,回過頭來對洪毅道:“風吹日曬的,公子別去!”
洪毅接著道:“你們能風吹日曬,我也能。植藥我也會的。”
姜泰知道風城裡的王孫公子們,都要從小研習藥道丹道的,就說:“既然公子決意要和我們一起植藥,那就隨公子的意了。”
洪毅高興地說:“這樣就好。你們植些什麼藥?”
念瑀又搶著說:“可以植的藥材很多,看本領了,有的藥很好植,但不值錢,有的藥很值錢,卻不易植。”
“最值錢的是什麼藥?”
“值錢的藥植很多的,我們這裡有人植出過九葉金錢旱蓮、五色翻花、紫玉重樓、白花紫冰球,這些都是比較難植但很值錢的藥植。”
洪毅聞言,莞爾一笑。他知道,這些在風異的記憶裡,都算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