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他的聲音太輕了，她沒聽見。

“沒什麼，還好有你在。”

“那是自然。”

“不過，施主不摘也好，左右我不過餓幾頓。”

“餓幾頓？”

他正低頭，讓人看不清他情緒，“嗯，剛開始吃地上的落葉還有露水，後來這些都沒了，就吃一些腐爛的枯木，再後來，連枯木都沒了……”

她頓了頓，看向他清瘦的身板，一種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堂堂天界戰神在下界過的竟是這樣的日子。

還好老東西不知道，不然要心疼成什麼樣子。

“紅主子終於醒了，他可……呃呃，真會裝可憐，當初明明是他想逼藍主子回去才……”暗中的暗衛悄悄道。

戴著紅色鬼面具的暗衛給了他們一個眼刀，聲音戛然而止。

司獻月揉了揉他的腦袋：“本尊可不是和尚。”

一揮手，空中出現好幾個籮筐，桂花樹搖曳了一下，黃燦燦的小花似大雨般落下，又像受了命令似的飛進籮筐裡。

“本尊無需親自動手摘。”

“這是本尊贈與你的。”

他愣了一下，忘了出聲。

紅眼忽然變回了天藍色。

聞空抬眸，黃衣女子撞進了他璀璨若星的雙眸裡。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發呆了嗎？

還是，他又出來了？

他攥緊了手裡的佛珠，眉頭緊皺。

“聞空？”

金色的的花雨裡，她眉眼彎成月牙，天人之姿，近在眼前，又似朦朧遙遠。

他內心一顫，耳朵發燙。

“你是為了我而來的，對嗎？”佛給他的饋贈。

聞空直勾勾看著她。

師父生前算過，他活不過二十三歲，但會有一個人為他而來，是她嗎？

司獻月詫異他的敏銳，“嗯，你心性純善，那些不願做的事情我都能為你做。”助你成為明君，壽長福長。

他垂眸，讓人看不清神色。

心性純善嗎？

如果她看到另一個他，會怎麼想他？

他似乎生來就不是純善的。

剛出生就被丟在滄浪寺門口。

他師父把他撿回了寺裡。

師父說他生來煞氣重，唯有佛光能壓制，如果沒有那個為他而來的人，一輩子都不得離開滄浪寺。

“皇尊，食材已經買來，都在裡面。”

微禮過來一塊玉佩交給她：“我都收進家族的儲物玉里了，能保食材不壞。”

“辦的不錯。”

“走吧，我們去做瓊華香桂糕。”司獻月攬過他的腰，帶他飛了起來。

他用餘光望了一眼微禮，一個不穩，欲抱住她的腰，頓了下，又改成虛環著，疏離守禮。

“膳房在那裡。”他指著東邊道。

司獻月放下他。

儲物玉落到掌心，食材霎時出現在了膳房內的桌上。

“進去看看。”

聞空進去之後沒再出來。

微禮在樹下放了一把躺椅，“皇尊。”

司獻月躺下，他為她捶背捏肩，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糕點是不是好了，我聞到香味了。”空氣裡還有雞湯的香味。

司獻月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

微禮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她走進膳房。

聞空正站在灶臺邊。

微禮正蹲在地上，眼巴巴盯著熊熊燃燒的火苗。

“餓了？”聞空回頭，臉上帶著恬淡溫和的笑意。

“沒。”

“咕嚕……”

不適宜的聲音讓聞空一愣，戲謔一笑，把糕點拿到司獻月面前，“先吃點糕點，其他菜馬上就好來了。”

“一起吃。”司獻月拿起一塊糕點遞到他嘴邊。

他咬住，耳根發燙，“嗯。”

不知怎麼的，他無法拒絕她。

小和尚今日似是沒有吃東西，應是餓極了，但他沒有急切，細細吃著，舉止賞心悅目。

她催動靈力，加快了食物烹飪的速度。

剛施完法，喉嚨一甜。

拿出手帕，接住了一口血。

她蹙眉：這是反噬？她並無不能在下界使用靈力的限制。

看來這件事要問問老東西。

她若無其事地收起，欲將手帕毀屍滅跡，被聞空察覺，抓住她的手腕，奪過手帕。

聞空開啟，眼前一黑。

她心口忽然一疼，倒到聞空身上。他顧不得禮數，接住她，嗓音有些顫抖，“我能做為你什麼。”

聞空摸了摸她的脈搏，什麼都沒看出來。

這才想起，妖和凡人的脈搏不同。

大妖在下界使用法術會遭受反噬嗎？他師父曾說過，外界的人在人界使用法術會被反噬。

司獻月緊緊抓住他的衣，太痛了，痛得說不出話。

埋進他懷裡，吸入獨特的清香。

似乎緩解了陣痛，她閉上了眼睛假寐。

“皇尊怎麼了！”

她臉色蒼白，微禮放下端上來的食物，為她把脈，質問聞空，“你把皇尊怎麼了，她的脈象怎麼這般亂。”

“跟他沒關係。”

“你速速回一趟妖界，查。”

一股威壓，令微禮下跪，“屬下遵令。”

聞空忽然想起師父走前留下了一樣東西，說是留給那個為他而來的外界人。

他橫抱起她，來到了他的禪房。

找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裝著一個小藥瓶。

藍眸一亮，開啟，倒出一粒藥。

他盯著藥，忽然有些猶豫了，要是這藥會傷了她呢。

“給我吧。”

聞空遞到她嘴邊，她毫不猶豫含住。

聞空感覺手指被吮了一下，驀地縮回。

“外人給你什麼都亂吃嗎。”聞空臉熱，不知為何有些惱。

“你不是外人。”

說起來也奇怪，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他似曾相識。

何況，凡人的東西對她無效。

聞空再次臉熱。

不過，小和尚的藥效果似乎不錯，她能感覺到反噬正在修復。

“這藥也是你師父給你的？”

“嗯，師父說要給你的。”

司獻月有些吃驚，一介凡人連這個都能算準，怕是已經修得半佛之身。

她湊到小和尚的臉邊，親了一口。

“藥不錯，這是獎賞。”

“施主，注意禮數。”聞空遮住俊臉。可惜遮不全，溢位一片紅。

嘴上這麼說，可他心跳卻在加速，有種隱秘的欣喜。

“怎麼了?可是妖界的很多小郎君都想要我這樣。”

一股酸氣侵入聞空的心臟，他攥緊佛珠，“你經常對那些小郎君這般？”

“你把它給我看看，我就告訴你。”司獻月指了指佛珠。

“會傷了你。”

“不會。”

司獻月伸手輕輕搭在佛珠上，佛珠散發出耀眼的光。

“你看，我不怕佛光。”司獻月唇角翹起，眉眼帶笑。

聞空怔住。

他沐浴在金光裡，神色淡漠，宛如高高在上的神降臨，神聖不可侵犯。

“小和尚。”

聽到她的叫喚，傾身，凝視著她的眼眸，“我在。”

好看的眸子裡此時倒映著她的身影，她身後，是星辰大海。深不可測。

“你猜你現在是什麼顏色？”

聞空摘下佛珠，戴到她手上，“什麼顏色。”

“金色。”

聞空的目光如溫和的春風吹過，她心頭一蕩。

“我最喜歡的顏色。”

“禁術破了。”

遠在天宮的千譯心臟一痛，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溢位，染紅了褪色的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