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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二)

第94章 (二)

傍晚六時三十分剛過,故宮午門駛入一臺長板貨櫃車,駕駛員正是佛山幫幫主鴻哥。

午門屬於四幫聯合守衛的主門之一,這個點兒值守的是景德幫與朱仙幫組成的十二人守門護衛隊。

護衛隊領頭的是景德幫文爺的四大護法之一,名叫小刀。本來吧,他沒打算放行,因為營地有規矩,下午六時後不放行任何車輛。當然,四大幫主除外。

約定這個規矩絕對是事出有因。營地剛建立不久,四個幫派都輪流在城內尋找狀況良好的車輛,然後開回營地存放。但是,那段時間正值感染爆發的‘黃金期’,有不少車主在車內被咬,甚至在車內異變。有經驗的尋車員會先行開啟車輛檢查,並清理一切無用之物,可也不乏一些沒有經驗的莽撞之徒。

事情是這樣的,有個新入景德幫的小屁孩,為了想盡量表現自己的能力,他選擇獨自尋車,獨自駕駛。最後卻因對路線不熟,兜轉了大半天,在傍晚六時多才將車駛回營地。其實,這輛車內藏著兩個完成異變的走屍小孩。一開始,礙於陽光,它倆‘安靜’地潛伏在後備箱內。直到太陽漸漸下山,它倆才恢復活躍。那個新人小子壓根沒有對車進行徹底的檢查,自以為是地打著奉幫主之命回營地交車的旗號壓制午門守衛的檢查,順利入宮,結果可想而知。待這小子停好車,開啟後備箱之際,那倆個走屍小孩就瞬間跳出,不僅咬死了這個罪魁禍首,而且還連帶將附近交班的幾支巡邏隊全滅,死傷慘重,尤其是傷員,各幫的醫療隊都不願接收,最終只能落得被流放的處理,那場景真的相當殘酷。

這一回晚間開車入宮的不是普通幫眾,而是佛山幫幫主。若按規矩辦事,小刀只需直接放行就好,奈何他卻留了個心眼,遣了一個跟班回景德幫給文爺報信。

完後,小刀循例對駕駛員進行盤問,他眯眼堆笑道:“鴻哥,多有得罪了!這是例行工作,請見諒!”

鴻哥的表情可謂目空一切的淡然,他平靜地回應:“理解。”

“鴻哥,請問這車是從哪裡找到的?車內裝載了何物?”小刀拿出筆記本,作狀要填寫資訊。

鴻哥抽出方向盤旁的雲煙和火機,邊倒騰燃煙事宜邊說:“在天子腳下找到的。車裡載滿了地獄的魔鬼。”

小刀心中一顫,腦袋已進入飛速運轉中:‘他這話是啥意思?開玩笑嗎?可看錶情又不像!’

鴻哥的話似是一句調侃,一旁站崗的幾個人不免捂嘴偷笑,全然沒有感覺危險的靠近。

“鴻哥,望您多關照關照小弟,能否直言呢?”小刀的語氣略帶不爽。

鴻哥吐出幾個不規則的菸圈,頓了頓才說:“東西見光容易招人妒忌。這樣吧,咱們進宮後在金水橋開櫃檢視,算是我對你工作的支援。”

小刀眼珠子轉了轉,心想:‘要是不放行,萬一這老傢伙在文爺面前告狀,倒黴的就是我。既然他提出願意開櫃檢查,那就給個臺階他下,反正金水橋前還有重型武器守備。’有了折衷方案,小刀換了副面孔,提手指向宮內,恭順地答道:“鴻哥,請!”

貨櫃車轟隆轟隆地緩緩駛過午門,並在金水橋前熄火。

鴻哥從車上跳下,三步並兩步跑到午門前,對迎面而來的小刀說:“兄弟,不好意思,我還有一臺車。待會兒兩臺一起檢!”

小刀無奈地點頭應答,心裡燃起一種滿滿的不詳。他掙扎了幾秒,最終選擇了無聲逃跑。他以鬧肚子為由,讓護衛隊的副領隊先行代替自己站崗,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皇極殿。

小刀一離開,鴻哥就駕著第二臺長板貨櫃穿過午門。隨即,護衛隊趕緊將城門關上,以防零散的喪屍趁虛而入。

鴻哥將第二臺車停在了第一臺的旁邊,兩車之間僅餘一人寬的距離,車技甚是了得。當他再次下車時,護衛隊副領隊就迫不及待地如影隨行。

“準備好啦?我開櫃門了。”鴻哥平靜地詢問櫃門前站著的副領隊。

副領隊抽出腰間的手電,扭頭朝身後的三個隊員打了打眼色,然後滿臉成就感地回答說:“請開門!”

冷傲的月亮微微地露出1/5張臉,它正垂眼望著故宮午門與金水橋之間的情景,表情盡是悲憐。

‘咔咔’,鴻哥先後拉開了兩個櫃門的地鎖閂,緊接著,他順著櫃身的窄梯迅速爬上車頂,按照先後又開啟了天鎖閂。完事後,他朝地上的副領隊說:“櫃門可以隨時拉開,請便吧!”語畢,他瞬間就消失在車頂的死角位。

副領隊與幾個隊員分工合作,每兩人負責拉一臺車的櫃門。此時,營地內各座建築剛剛華燈初上,照明的蠟燭都被點燃,瞬間滿宮燈火通明。

隨著櫃門被拉出一道可供單人進出的口子,幾道黑影便乘著陰風衝出貨櫃箱;緊接著,開啟櫃門的四人即刻被撕咬,瞬間化為肉碎,別說內臟腦漿被生吐活咽,尋不著蹤跡,即便是難以消化的牙齒和頭蓋骨也不能倖免,全部成為後續湧出貨櫃的喪屍軍團的食霾。

血腥的場面上演得毫無徵兆,周邊的幫眾頃刻亂作一團:有人持槍亂向掃射,有人對空發射現代版狼煙,還有人與來勢洶洶的喪屍扭打成團,只有零星幾人看清事態兇險,拔腿就跑。

清灰的狼煙渺渺升起,除了佛山幫,其餘三幫的幫眾都自覺地關上所有與外界相連的大門小門。雖然宮內的圍牆不矮,可對於跳屍和閃屍而言,簡直就是跨個小欄。因此,幫眾們還各就各位,隱藏在各自認為安全的位置伏擊入侵的喪屍。

小刀也看見了狼煙,他慶幸自己對不詳的靈敏嗅覺。不過,他並非一凡非順。他前腳剛邁入寧壽門,迎面就與先前派去通知文爺的小斯碰到一塊,雙雙倒坐在地。

這時,從皇極殿方向衝來很多人,他們個個手持重型武器,並揹著十多二十斤的行囊,重點是這些人都是小刀的手下。

帶頭前行的其中一人忽地停下腳步,扶起地上的小刀,還將自己身上的一支****手槍遞給他。那人的神情既複雜又無奈,滿臉的欲言又止。

小刀跑到眾人面前,展臂阻攔,說:“怎麼回事?你們要造反嗎?”

遞槍的人主動站上前,壓下小刀的雙臂道:“刀子,念在彼此兄弟一場,我勸你也趕緊收拾收拾離開這裡吧!文爺在個把小時前已經離開了營地,至今未歸,估計他是預先知道了今個兒要出大事。”

趁機,眾人紛紛繞過小刀,朝皇極門狂奔。很快,遞槍者也加入到離開的行列。

聽畢,小刀霎時間愣在了當場,凝神細思。一旁的小斯唯有恭敬地湊上前,低語道:“刀哥,我正想去告訴您,我找遍了整個皇極殿都沒看到文爺,一打聽才得知,他老人家一個多小時前就駕車出營了。那現在……”

小刀與其餘三名護法不同,他是文爺其中一個老婆的弟弟,屬於半個親戚,所以,他還是相對了解文爺的行事風格。這一次,他壓根不信自己的姐夫會拋棄如此大的家業無聲離去,所有的事情都是湊巧,他絕不可人云亦云。

鑑於現在局勢危險,小刀打算先到皇極殿下的地宮避避風頭。這殿下的地宮是清朝的產物,哪個皇帝挖得就死無對證了,倒是留了一個避難的好地方,而且這地宮還與宮外的北海公園相連線,也就是說,萬一地宮躲不下去了,還可以移步到北海公園接著躲。

當然,因為小刀是小舅子,這個地宮的存在和進入路線他是清楚的。於是,他憑藉記憶,順利地帶著那小斯摸黑進入了地宮通道,成為了本次營地覆滅的倖存者之一。

那文爺究竟為了什麼在天黑前急急出營呢?

時間回溯至下午將近5點的時候。

皇極殿內,一名營外崗哨裝辦的人正站在文爺耳邊竊竊私語,其表情甚為凝重。

“什麼?裝甲車爆炸了?野戰軍被滅了一半?”文爺忽地瞪眼大吼,身體還不自覺地從座椅上噌地站起身。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辛苦培養的、專門用於對抗喪屍的軍隊,竟會如此脆弱;但最讓他想不到的卻是這一系列的打擊都是人為的。

崗哨頭部微垂,不敢用正眼去觀看文爺的震驚反響。

半晌,文爺才恢復冷靜,對崗哨說:“走,帶我去瞧瞧現場。”語畢,崗哨領命引路。

此刻,文爺的心情是七上八下,他反覆地琢磨對手的身份,當然,幫派間互相猜忌是常有的事,他曾懷疑過王衛,不過,對方懦弱和怕死的本性很快便打消了他的想法。想不出個所以然,他實在無法釋懷,所以一路乘車前行都是眉心緊鎖,沉默不語。

車子走走停停,費了十七、八分鐘才抵達後海公園南門。這是文爺有意安排的,為的是要提防苟延殘喘的孫靈或是其倖存的部下發現自己,暴露了景德幫故意覆滅漢口幫的真相。雖說景德幫是四個幫派中人數最多,實力最強的,可文爺這個幫主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要臉面之人,無論事非曲折,誰對誰錯,他絕不做出頭鳥被輿論指責,因此每每使黑手都是千百個小心謹慎。

走下車,文爺急步隨報信崗哨前往王府正門,其身後緊跟的是景德幫四大護法中的允良。允良是個短小精悍之徒,擅長耍大刀,砍起喪屍來如同破西瓜,他屬於文爺的心腹猛將,畢竟從感染爆發時他就跟在文爺身邊鞍前馬後。

三人穿街走巷,繞道前海西街,打算神不知鬼覺地靠近王府正門。同一時刻,與這撥人幾街之隔的逆行方向,另有三人正在拼命躲閃臨城喪屍的襲擊,狼狽非凡,他們正是周文柯、孫靈與高雲聲。幸運的是,他們竟發現了文爺一行人停在後海公園南門前的專車。

世界真的很奇妙,上天總在冥冥中改變每一個人的命運。文爺想孫靈死,可偏偏孫靈卻發現了他的專用裝甲車,並發動開走,如此一來,誰會笑到最後還真不好說。

文爺三人完全不知專車被‘借’,而且,他們也沒有想過退路。也是,光天化日之下,誰敢動文爺的東西?

允良只管一個勁地劈殺前路的臨城喪屍,心無旁騖,越殺越勇。

半小時後,文爺三人到達王府正門。昔日飽滿的街道現在盡是一片蕭條,不僅滿地碎磚亂瓦,而且塵霾下隱埋著不少殘體。

允良繼續擔負開路先鋒的職責,一馬當先,衝進了王府前院兒的廢墟,他只想儘快處理乾淨周邊的喪屍,以便讓文爺有個安全的環境巡視。

不料,一枚子彈從東面高處俯衝而至,正正擊穿報信崗哨的心臟。當即,那崗哨無聲地臉朝上倒臥在地面,不帶一絲眷戀。

文爺就站在崗哨的右手邊,這一擊嚇得他立即俯衝倒地,並以匍匐的身姿爬向兩米多外、焦炭式裝甲車的框架後方。

允良聞聲折返,不過,他還是沒有逃過東面高處的狙擊,另一枚子彈精準地射爆了他的腦袋。原本就滿臉鬍渣的醜臉此時更為變本加厲,唯有那兩個鼻孔和一張大嘴不離不棄,還顯得像個人頭。說來也怪,不清楚是允良意志堅毅還是神經宕機,被炸掉半個腦袋後,他竟手舉大刀,身姿威嚴地站在中槍的位置,實足一座雕像。

文爺大驚,連忙翻滾著爬入前院兒廢墟,找了一處相對高聳的廢墟‘山’背身而藏。直到這個時候,文爺都沒摸清對方的底細,現在可好,三人出行,眼下只剩他一個,重點是天色漸暗,這意味著他能否活過今夜還是未知知數。

這兩枚子彈來自東面的育才樓,那裡正是高雲聲佈置的狙擊小隊所在,恰巧,小隊的負責人是田子。之前也說過,田子與文爺的兒子亮哥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手刃了亮哥後,怨恨仍無法消除。於是,當狙擊手告訴他前海西街出現了文爺的身影時,他當機立斷,命令狙擊手射殺目標。

本來,文爺應該是第一個中槍的,奈何育才樓樓頂寒風瑟瑟,狙擊手的手指被凍得發僵,不慎失準;第二次射擊時,狙擊手因找不著文爺的蹤跡,只好先行處理了可射範圍內的允良,以此逼迫文爺現身。可是,文爺的狡猾不是一般幫眾可以推測的,所以呢,狙擊手無法射出第三槍。

進入前院兒廢墟後,文爺甚是緊張,他既要躲避來自東面高處的狙擊,又要躲閃來自零散喪屍的忽然襲擊。對於他來講,這是頭一次單槍匹馬面對困境。

突然,遠處的廢墟傳來慘烈的廝殺吼鳴,貌似有一撥人在與喪屍周旋。文爺心想:‘那頭兒不是箭道麼?那裡應該是與後院兒相連的通道。據報信崗哨說,爆炸滅了半支野戰軍,那就說應該還剩一半在王府內。如此一來,說不準他們都藏在後院兒了。’當即,文爺帶著這個美妙的幻想快步潛向箭道。

文爺很慎重,他沒有直接暴露於顯眼的位置,而是隱入廊道周邊所剩無幾的矮樹叢中。這時,驚悚的一幕即刻呈現在他的眼前:一隻男閃屍正在啃咬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那活人腸子流了一地,表情可謂痛不欲生;一旁,一個男人雙手懷抱身體,跪在地上哆嗦,看情況似乎在與異變作殊死的抗爭;圍欄空缺處,一名女閃屍正與兩個男人在對峙,其中一個男子的身上滿是血洞。

文爺認出了地上跪坐之人,心神不免恍惚,眼睛勤快地四下掃視。他很清楚,孫靈離不開建華哥,眼下,建華哥正逐漸異變,那麼孫靈很可能就在附近。

很顯然,這一次,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沒一會兒,被啃食的迷彩男斷了氣,雙眼圓瞪,估計滿肚的冤屈要等來世發洩了。男閃屍也停止了進食,因為在有活人的環境中,喪屍不會吃死人,畢竟肉質已不鮮美。其實,男閃屍是發現了文爺的存在。

只見,男閃屍瞬間從地上彈起,連續四下的落地再彈,轉眼的功夫便撲到了文爺所藏的樹叢前,它邪魅地對著枝葉間的文爺笑了笑。

文爺見過世面,不至於被這突擊嚇得人仰馬翻,卻礙於手中沒有武器,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唯有敵不動我不動。

男閃屍沒有多想,徑直將兩手插入帶刺兒的枝葉間,打算來個‘猴子撈月’,直取眼前這個活人的首級。

文爺當即折腰後仰,勉強躲開致命一擊。萬萬沒想到,當他挺腰歸位時,不遠處的建華哥忽地對他吼了一聲,他順勢望去,結果,一個黑色的金屬球以拋物線形式重重落入他的手中。不等他看清手中之物,那黑球便發出‘bang’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文爺就這樣被炸死,男閃屍也連帶被炸掉上半身。一箭雙鵰,建華哥仰天長笑,緊接著,他舉起短戟挫入自己的咽喉,趕在異變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女閃屍見男閃屍斃命,暴跳如雷,它單腳一躍,飛出幾米,直達男閃身旁,拼命觸嗅對方的殘體。

趁此空隙,與之對峙的年長者從年輕的搭檔身上摘下一枚手雷,三步拼兩步衝向女閃屍,並對那年少者說:“孩子,逃命去吧!”

話音結束後3秒,同樣的‘bang’聲響起,血肉化作漿水向四周噴粘,世界再次歸於平靜。

不過,那位年少者還是沒能走出箭道,因為臨城的喪屍很快便將他包圍了。

視線轉向首都機場。

周文柯駕著裝甲車,肆無忌憚地直接闖入1號航站樓,一邊前衝,一邊開啟車內廣播對外通報:“珍莉!你在哪裡?”

指揮塔內的眾人累得都無心再看監視器,反倒是2號航站樓二層玻璃房內的和子聽到了呼喚。憑直覺,她認為自己的逆轉就要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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