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郭小姐！？”
“你聽到我說話嗎？”
天使般的妙音，空靈且遙遠，盤旋在耳際之外。
我上天堂了？
不會吧？
那不就是個夢嗎？
郭珍莉掙扎著扯開緊閉的眼皮。
眼前，模糊，橙黃一片。
看不出什麼端倪。
她就這麼微睜著，等待視力的恢復。
妙音又至：“郭小姐？！”
“聽得見嗎？”
“能看到嗎？”
接著，一黑影閃過，輕柔地落在郭珍莉的臉上。
微暖，有骨感，似條狀。
手？
暖的
郭珍莉眨了眨眼睛。
這次，視力恢復了一些。
橙黃間，似有白調。
側旁，還有一道偉岸的黑影。
那微暖的手，徐徐地遊弋。
在那圓嘟嘟的肉臉上，輕輕摩梭。
感知，似在折返。
郭珍莉再次眨動雙眼。
目之所及，是重影的世界。
不過，頂上的橙燈，以及側旁的軀體，已然清晰不少。
她才發現，自己躺倒在德的懷中。
被緊緊摟著，呵護著。
“郭小姐？”
“聽得見我說話嗎？”
德第三次柔聲詢問。
重影下，他那擔憂的神色，更為濃重。
郭珍莉微微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咽喉總像有異物般，發不出聲。
她唯有點頭。
長舒一氣，德略顯激動地說：“太好了！嚇到我了！”
他抬手，輕探郭珍莉的額頭，又道：“額溫太冰涼，我去拿個毛毯給你。”
郭珍莉微微點點頭。
待德走開後，她看了看四周。
此刻，她並不在那張紅絲絨的座椅上，而是在靠牆的真皮沙發上。
那椅子.
有問題啊！
她很肯定。
那椅子，怕不是成精了。
這會兒，德已然提著一床小巧的毛毯，走了過來。
“我給你熱杯牛奶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毛毯蓋在郭珍莉身上。
郭珍莉倒是無所謂，反正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又不是第一次。
甚至，她還有種理所應當的念頭。
好巧不巧，門鈴響了。
接著，eva的聲音，從門廊飄向客廳：“哎，有90年的拉菲麼？”
“怎麼？今晚是什麼節日，需要好酒慶祝？”
德應聲，並緩緩折返客廳，然後徑直走向北端。
那裡，是陳列各式紅酒的儲酒房。
“浪漫的節日啊~~我和老黃”eva忽然中止了後面的話。
整個客廳，儼然時間凝結的那一瞬。
寂靜無比。
郭珍莉知道，那外國妞，看見自己了。
她索性閉上眼，裝睡覺。
客廳一直處於安靜的狀態。
但，輕微的腳步聲，時不時在沙發外圍徘徊。
不一會兒，稍顯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
“兩瓶夠不夠？”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eva沒有說話。
憑經驗，她準是在比劃什麼。
郭珍莉砸了一下嘴唇，明目張膽地翻了個身，臉朝椅背。
又過了數分鐘，腳步聲起，由近向遠。
她估莫，德在送外國妞出門。
憑著門聲的變換，她緩緩坐起身，掃了眼周圍。
那紅絲絨的椅子，靜靜地，矗在原地。
沒有什麼異常。
這時，德從玄關門廊折返，詫異道：“你醒啦？”
“我我該走了”說罷，郭珍莉站起身，擰了擰頸脖。
但見德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我很好可能是晚飯時吃了消炎藥，所以剛才忽然睡著了，哈哈哈.”
這個藉口，誰信？
反正德是不信的。
頓了頓，他說：“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不不用啦，老闆以免eva女士誤會”郭珍莉尷尬一笑，拎起自己的包，拄起兩柺棍，自覺地走向大門。
德並沒挽留，目送她進了電梯間，才關門回屋。
關了客廳所有的照明，他走進主臥室。
橘黃色調的檯燈，溫柔地覆蓋著辦公桌上的一切。
包括一本攤開的相簿。
他坐在桌子前，輕輕撫摸顯露眼前的幾張舊照。
相片裡，基本都是三人合照，兩女一男。
除了他和eva外，還有一個女生。
那女生，很漂亮，很苗條，笑容甜美，滿滿的親和力。
“阿墨妮是你嗎？”
“她，是你的轉世嗎？”
“如果是，你告訴我，我一定好好補償。”
指尖觸於那女生的臉上，德雙眼泛紅。
往事，如兇猛的野獸，奇襲了他的快樂。
回到家，郭珍莉越想越不對勁。
他看我的眼神，好熟悉
那分明是看到阿墨妮的眼神
她撓了撓頭，眉心輕皺。
這世上，真有那麼巧合的事兒？
噩夢裡的人，全都在現實世界裡出現，難道說，夢境裡的事情，會再次發生？
想都不敢想.
她全身一顫，晃了晃腦袋。
郭爸正好看到，不解道：“莉莉啊，你是怎麼了？看樣子，精神有點不好！！！是不是剛才出去吹風，著涼啦？”
“沒，沒，不是啦，在想點兒事情。”郭珍莉搖頭道。
郭媽轉臉望向她，仔細地端詳了好一陣。
“噝看你這不太平靜的樣子，更像是遇到中意的人了.”她斜起眼，一副料事如神的樣子。
中意的人
提起中意的人，郭珍莉就腸痛。
她不就是豐滿了一點兒嘛.怎麼就不如那外國妞呢？
郭爸一聽，來精神了：“哎喲，確定啊！這一臉無精打彩，像極了你當年暗戀我的樣子”
說完，他向郭媽投了個曖昧的眼神。
“你要死啊！？”郭媽笑中帶氣地懟了回去。
唉.
這狗糧，來得措不及防。
郭珍莉無奈地翻了道白眼。
奇怪的是，一天發生那麼多事，她竟然一夜無夢。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幸福的時光，光速般流逝。
又到了上班的日子。
郭珍莉不敢怠慢，早早就回到了辦公室。
沒想到，她不是第一個。
eva才是。
當倆人在休息室碰見的那一瞬，場面極其尷尬。
“呵呵呵，eva女士早上好啊！”郭珍莉硬著頭皮，先打了聲招呼。
eva定睛看向她，片刻，點頭道：“有時間聊幾句嗎？”
剛說完，密集的腳步聲從前臺傳來。
郭珍莉沒吭聲，反倒下意識地跟著eva的步伐，走向cfo辦公室。
她心裡亂得跟打結的毛線一樣。
為什麼？
聊什麼？
她不斷在心中盤問自己。
恍惚間，腳步前已是大門敞開的cfo辦公室。
“隨便坐。”循著eva的聲音，她回過神。
這個辦公室，簡潔，幹練。
跟它主人的性格，不能說毫無關係，簡直是如出一徹。
“呃”郭珍莉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問說：“冒昧問一下，eva女士您.要跟我聊點什麼？”
eva關上門，緩緩走到辦公桌前，倚坐在桌沿上，凝神看向她。
一直沒說話。
那眼神，讓人發毛。
郭珍莉只覺全身的雞皮疙瘩，正掙扎著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足足盯了幾分鐘，eva才移開視線，笑道：“你是怎麼知道德住那兒的？”
呼.
幸好這問題並不刁鑽。
眨了眨眼，郭珍莉如實解釋：“呃我家住附近，有天我去買奶茶，看見您的那臺小車，
就多看了一眼，正好瞧見您和德總從車上下來，走進嫦娥小區.”
“這麼巧嗎？”
eva淡淡地問了句。
噝~~~
這外國妞是啥意思啊？
愣了愣，郭珍莉點頭道：“真的！”
說著，她舉起三根手指，說：“我發誓！”
eva的眼神，有點怪。
說不出是那種妒忌，恨還是懷疑，反正，眼神不太友善。
辦公室內，又陷入寂靜的氛圍。
突然，財務經理萌姐殺到，沒有敲門，直接衝了進來。
一見郭珍莉坐著，她先是一驚，後又恢復鎮定，說：“頭兒，有筆帳出了點問題，稅局那邊待會兒過來。”
“知道了。”eva處變不驚，淡淡地應了句。
趁機，郭珍莉站起身，尬笑說：“我的問題解決了，那就不打擾eva女士了.”
微微鞠了一躬，她快步走出辦公室。
那種壓抑，真的讓人膽顫。
回到工位時，其他的同事也陸續到崗了。
她向每個人都打了聲招呼。
小美差不多是踩著遲到的點兒完成打卡的。
一見郭珍莉，她便衝過去，興奮道：“呀！沒事了吧？恢復得怎麼樣？”
表情，也並沒有那麼擔心。
郭珍莉笑道：“沒事兒~~~，醫生說我年輕，好得快！”
“你呀，什麼年輕呀，咱們都快30的人啦，每況越下，好好保護自己才是王道！”小美坐下來，順手把之前接手的工作資料遞給她。
這時，德總回來了。
郭珍莉正好埋頭想著工作的事情，並沒有看到。
其他的人見到了，只是點頭問好，沒有發聲。
小美也跟著點頭示意，卻發現德總的視線有點偏。
順著視線角度，她望了過去。
目之所及，只有郭珍莉。
倒抽一口涼氣後，她若有所思起來。
一連三天，eva都沒再找郭珍莉麻煩。
因為稅局天天都來串門。
德總也很忙。
他主要負責外圍的事務，查帳歸查帳，專案不能不做。
郭珍莉對眼下的自由，甚是滿意。
有工作，有收入，不用加班，這樣的工作上哪兒找？
巴適。
想著週末帶父母去附近的玲瓏山走走，她下意識地看起攻略來。
“呀，莉莉，你不想活啦？”
“敢在李總眼皮底下偷懶.”
小美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捏著嗓門訓道。
郭珍莉瞄了眼對面的李總辦公室，輕聲說：“你不要大聲說，就不會有別人知道了.”
倆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塑膠閨蜜，果然不一樣。
“哎，莉莉，你有沒發現，德總今天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喔！”
小美幾乎湊到郭珍莉耳邊說的。
愣了愣，郭珍莉晃晃手，捏著嗓門否認：“哪兒有的事~~~”
“那可能是驚奇的眼神”
“我好些天沒來上班了，今天忽然看到我，肯定吃驚嘛！”
她心虛地補了兩句。
那眼神有什麼不一樣，她沒看見。
可是，私下有聯絡這事兒，絕對不能讓公司的人知道。
小美斜眼看了看她，嘟起嘴：“嗯那也有可能。”
然後，她又埋頭手中的工作，沒再說下去。
郭珍莉輕輕長呼了一氣。
心裡稍感安穩。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剛收拾好辦公桌，抬頭便與一雙褐色的瞳孔相遇。
德，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對頭工位的位置。
“德德總.”小美搶先開口。
她本打算與郭珍莉一同下班，一同逛街吃飯。
德點點頭，視線卻落在郭珍莉身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迎著小美震驚的眼神，他又道：“你的腿走遠路還不太方便。大門碰頭。”
說罷，他轉身離開。
在場的，除了郭珍莉和小美外，還有另兩個正在收拾的同事。
三人整齊劃一地望向郭珍莉。
阿西巴.
這波操作，坑死我了.
尷尬地笑了兩聲，郭珍莉嬉笑道：“誒誒誒，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老闆開玩笑的，哈哈哈哈哈哈”
“開玩笑？”
“不像吧？”
“是啊，德總平常也不開玩笑啊！”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懟著。
噝~~~~
腦殼裂啊
越想越生氣啊
這人咋這樣呢？
郭珍莉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擺在耳邊，瞬間戲精上身：“誒，老爸！”
“哦，知道知道，我現在就下樓，你等等我哈！”
她投眸望向近前的三人：“親親們，我先走了，我爹來接我啦！”
三人表情各不同，但還是禮貌地揮手道別。
郭珍莉小碎步跑出公司，正好有電梯等待，她立馬衝進去，拼命按關門鍵。
直到電梯門緊閉，開始下行，她才敢大口呼吸。
她第一次感覺，這個狹小的空間，原來那麼自由。
事與願違。
手機響了。
她劃開螢幕一看，差點沒嚇得手機落地。
小美髮來的微信，上面寫著：‘我看見咯，手機拿反了.叔叔壓根沒給你打電話你學壞了哈~~~’
哈.
這娘們，不像好人呀！
郭珍莉緊緊握著手機，小心臟七上八下的。
“一層到了.”
電梯揚聲器提醒道，門也順勢開啟。
郭珍莉跟腳下踩筋斗雲般，嗖一下跑出大堂。
恰巧，德也駕車來到大門外的第三根大柱旁。
他朝一臉慌張的郭珍莉招了招手。
呃.
上車麼？
郭珍莉向左右兩邊瞄了瞄，肢體略顯僵硬。
“郭珍莉！”
“上車吧！”
“再不走，待會兒會塞車。”
德善意地提了提。
唉.
死就死吧！
郭珍莉皺了皺眉，慫著肩，快步上了車。
車程也就15分鐘左右。
正好躲過下班的高峰期。
把車泊在小區門口，德轉臉說：“到了。回家好好休息。”
“哦，嗯，謝謝德總.”
說完，郭珍莉頭也不回地下了車，衝進小區。
她不知道，背後有雙褐色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視。
一到家，郭珍莉便洗手更衣。
她心裡那個亂啊，全然顧不上飯桌上的菜餚，以及詫異的老倆口。
“莉莉，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啦？”
頓了頓，郭媽急道：“不會是工作丟了吧？”
郭爸倒不太著急，反而安慰說：“丟了就丟了，老爸養你，別擔心啊！”
洗了把臉，郭珍莉算是平復了。
她坐到餐桌前，笑道：“沒有的事，公司換老闆了，新老闆規定，不許加班，所以，以後再也不用加班了。”
“喲，這新老闆好會得人心吶！”郭媽驚訝道。
郭爸也不住地點頭稱是。
一家三口正是吃得開懷之際，門禁唱起歌。
三人你眼望我眼，幾秒後，郭媽問：“父女倆誰買東西啦？”
郭珍莉與郭爸同時搖頭。
他倆平常愛網購，不過最近還真沒買。
“我去看看。”郭珍莉自告奮勇，點開了門禁的小螢幕。
頓時，一張熟悉的臉，彈在了幕前。
只聽那臉的主人說道：“郭珍莉，是我。麻煩開開門。”
嗯？？？
面對突如其來的德，郭珍莉驚得只會瞪眼。
倒是郭媽，感覺不對勁，跟了過來。
一看到螢幕上的那臉，她驚喜不已，連忙按了開門鍵。
“喲，閨女，這誰啊？”
“長得好俊！！！”
她在腦裡回味著那雕塑般的五官。
郭爸站在客廳與門廊間，衝母女倆問道：“咋啦？誰來啦？”
此時，郭媽轉過臉，神秘一笑，卻笑而不語。
郭珍莉冷汗都快下了。
這人咋招呼都不打，就來了呢？
他莫不是報昨天的仇吧？
鬱悶間，門鈴響了。
她搶在郭媽前，開了門。
鐵門開啟的那一刻，沒來得及說話，她便聽到德說：“今天輪到我來探望下屬了。”
她只感自己的嘴角自動地抽了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