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與冷之煥會面,就是如此。
簡單得不該在文曉的生命裡激起任何漣漪,她卻偏偏記住了那雙眼睛。
誰的青春不張揚,誰的青春不激昂。
那個樣子的冷之煥與文曉十八歲無風無浪的生活一點也掛不了勾,也正因為如此,兩條本是平行的人生,才會更有可能有了交匯點。
第二次遇到冷之煥時,是文曉回家的途中,那次她坐在車內,冷之煥被幾個看著就是混混的人追趕著,逃得好不狼狽。
文曉念著他前面的幫忙,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她讓冷之煥上了車。
那個時候的冷之煥已經將沖天的誇張髮型,改成了稍顯低調的垂直短髮,依舊是誇張的黃色,卻只襯托著他的臉更加的蒼白。
冷之煥這次受了傷,胳膊上被其它堂口的人紮了個口子。
文曉從小到大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認識這樣一個人,只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最終,她陪著冷之煥去了醫院。
“你是做什麼的?”
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綁了繃帶,正在吊水的冷之煥,文曉止不住好奇心的爪子,不由主動問他。
“賣命的.”
長長的髮絲下,冷之煥的眼睛像藏在草叢後面的琥珀,閃閃發亮。
那個時候,流行頹廢,冷之煥身上每個毛孔都寫著:我是個頹廢又憂鬱的像風一樣的男子。
那眼神有一瞬間的冰冷,更多的卻是平靜。
平靜後面,又像隱藏了一絲掙扎。
還處在幻想期的中二少女文曉心想,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生。
這個男生救過自己,文曉再救他一次,兩人應該算是一比一平。
可文曉被他的沉默和頹廢勾起了十足十的好奇心。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特意要到他電話,再旁敲側擊知道他是個失足於江湖的小混混時,文曉瞬間正義感爆棚,覺得善良的天使一直在對自己吹耳邊風,這樣的大好青年,怎麼能從此走上歪路,她遇見他,就該成為他無望的人生裡的一盞明燈,讓他改邪歸正。
文曉的人生一直過得太過順遂,冷之煥的出現,無疑讓一直居住在溫室裡的她有了嚮往不同的世界的理由。
冷之煥打架、砍人,被人打,被人追,每天過得雞飛狗跳。
文曉一點點地接近他,在他受傷時及時地出現,一次又一次地幫他包紮那些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口。
那一年,轉變的不止有跑出象牙塔的文曉,還有一直在舔在刀口上過日子的冷之煥。
他的生活慢慢在文曉的帶動下,變得規律,在她的建議下洗掉了身上誇張的紋身,在她的淚光裡,慢慢不再讓自己受傷。
他說,他想要給她一個將來。
十八歲的文曉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生命中第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有一個浪子肯為自己回頭,她自豪又幸福。
即使父親知道後對她進行了禁足,也禁不了情竇初開的心。
她與他的感情甚至在父親的強壓之下,更加甜蜜、緊張和刺激。
一切的一切,都在冷之煥最後一次在她面前身負重傷時改變。
之後,冷之煥沒再出現,文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見到了自稱綁架了冷之煥,準備要他性命的白髮青年。
只是要父親書桌內的一份檔案而已,天真的文曉甚至以為她能在用那份檔案救出愛人後,再向父樣賠罪。
被愛情衝昏了頭,連是非都快不分的文曉別說是要一份檔案,就算是要她拿命去換,她都心甘情願。
那份檔案最終有沒有救出冷之煥,文曉不得而知。
從那以後,冷之煥就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似的,沒有一點蹤跡。
同時,父親文中鳳突然接到內部舉報,一下被查。
樹大招風,文家的發展早就引起不少人眼紅,又正趕上政界改朝換代。
文中鳳謹慎再三,最終還是在陰溝裡翻了跟頭,上頭的人幫不上忙,底下的人亂成一團,有人特意要拿文家開刀,文家就此毀於一旦。
文宅的一切被查封時,文中鳳受不了自己大半生心血就此煙消雲散,急得中風。
也就是在父親的病床前,從愛情裡回過神來的文曉,才在昏迷的父親面前懺悔,承認是她偷拿了那份檔案。
正推門而入的文母聽到這一切,氣得全身發抖,當下將她趕出文家。
十九歲的文曉,就此失去了一切。
看著她長大的王姨捨不得自己養大的孩子就此流浪,讓她去出去先避讓幾天,等文家風頭過了,文母氣消後,再偷偷讓她回來。
誰也沒料到,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在車站便被偷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文曉在海市下火車時,身無分文,連打電話報個平安的勇氣也一併隨著母親對自己的憎恨而消失,只能漫無目的地在海市流浪。
兩天之後,文曉暈倒在張姐樓下。
迷迷糊糊的文曉在張姐將她送往醫院,問她叫什麼名字時,昏昏沉沉地道出連連續續幾個字:“文,文,文,曉,曉,文——”文姓的少,張姐又聽得不太清,幾遍之後,她在病歷本的姓名一欄裡,填下了“肖雯”兩個字。
醒來的文曉腦子裡一片空白,張姐看她可憐,年紀青青長得不差,卻弄得像個流浪者,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便主動照顧她,一直到出院,之後,見她連去哪兒都說不清楚,心一軟,直接將她帶回了自己住的老樓。
人生何處不相逢,誰也沒料到,五年之後,那個記憶上一頭黃頭髮的混混會以一個超級成功的精英男人的形象出現在海市。
就算文曉沒有失去記憶,可能也會認不出出現在v2202的男人會是當是那個帶走了自己青春和幸福生活的七哥。
冷之煥扮演混混時,身形單薄,眼裡卻有一股狠勁。
性格張揚,帶著她在夜裡飛過車,最喜歡將改裝後的摩托開得飛快,轟隆聲過後,留下身後被吵得不得安寧的人推窗幾句謾罵,文曉那個時候卻覺得很開心,很刺激。
她的膽子並不大,可因為有她的七哥罩著她,她才慢慢將性格外放得更加活躍。
五年多以前的文曉,單純得有點傻。
五年後的文曉,就算成了獨立自強的肖雯,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樣被冷之煥利用,然後又悄然繼續為他心動。
文曉默默流著淚,看著在夜裡灰黑的天花板,一直睜著眼到天明。
天微曦時,文曉已經起床整理好一切。
手機昨天沒電後就一直沒開機,等一開機看見上面無數個來自張姐、王齊還有蘇志明的未接來電,和簡訊後,她先給張姐回了電話過去。
將婚禮上的事情略微過了一遍後,委託張姐幫忙照顧小軒,然後又給王齊回了個簡訊,讓他不用擔心。
最後,文曉才拔通了蘇志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