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無奈之下,蘇志明只好請了心理醫生進行心理治療。
“病人的情況現在很不容樂觀,已經有幽閉症和重型焦慮。
不過,幸好她被關押的時間不長,只要讓她在她覺得安全的環境裡多接受治療,然後她的親人多陪陪她,讓她慢慢先恢復語言溝通能力,情況就能迅速好轉.”
心理醫生將診斷結果告訴心急如焚的蘇志明。
張姐一見到肖雯就哭得不成樣子,小軒雖然才五歲多,眼中含著淚,卻一直忍著沒有掉下來,而是站在床邊,牽著肖雯瘦得皮包骨的手,站在床前一聲不吭。
“可憐的阿雯,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倒黴,是誰要這樣對她.”
張姐看著對她都沒有什麼反應的肖雯,擦著紅腫的眼眶。
一旁的小軒懂事地給她遞過紙巾,“張姨姨,你身體剛恢復沒多久,不要太難過,媽媽會沒事的.”
說完,他堅定地握了握肖雯的手,緊緊抿著唇,看著眼中放空的母親,默默地攥緊了另一隻拳頭,如果他能快點長大,保護好媽媽就好了!蘇志明沒有將索菲婭說出來,x集團是從國外滲透進海市的外籍黑暗勢力,連蘇家與他們為敵,都像雞蛋碰石頭,更別提張姐和小軒,他們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險。
“幸好蘇老闆你救了她.”
張姐還在哽咽著,“肖雯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了,也不知道她那個男朋友冷之煥在哪——”她的話剛說到這裡,小軒發現他握著的迅速地抖了兩下,接著,他驚喜地望著她,沒料到肖雯卻一把推開他,然後赤腳站在室內,四處張望著。
倒在地上的小軒被張姐扶了起來,他看著一下子激動的肖雯,忍不住哭著喊了起來,“媽媽,媽媽!”
肖雯卻像沒聽到似地,在房間來燥動不安地來回徘徊,同時咬著手指,喃喃自語。
這樣的肖雯讓在場的人都心疼不已,蘇志明靠近她,小聲道:“阿雯,別這樣,你會嚇壞小軒的.”
接著,他將她咬破皮的手指從她嘴裡慢慢抽出來,領著她坐到床上,示意一旁的張姐將消毒水遞過來,邊輕聲對她道:“阿雯,你手指受傷了,我要給你消毒,然後包上紗布.”
說完,他拿起棉籤,沾了沾消毒水,點在血肉模糊的手指尖上。
肖雯的全身僵了一下,接著,猛得一腳踹開蘇志明,縮著四肢坐到床上靠牆的位置,張了張嘴,發出一聲痛呼:“好痛,好痛啊,七哥.”
這個稱喟讓蘇志明眼神一痛,到了這種時候,她喊出的人也不是他。
可看著這樣的肖雯,他卻為她心如刀割。
“七哥,七哥是誰?”
張姐怕刺激到她,摟著小軒往一旁站著,小聲問蘇志明,蘇志明搖了搖頭,不可置否。
這時,王齊拎著水果走進來,正好聽見肖雯那聲充滿痛苦的嚎叫,他平靜的神色一變,看了一眼站得遠遠的張姐和小軒,以及站在床邊,攤著雙手,一臉憂傷的蘇志明,將水果扔在茶几上,然後走上前,站到肖雯面前。
“死肖雯,別在這裡鬼哭神嚎的,你嚇到小軒了!”
他中氣十足的話讓蘇志明保護式地要上前去捂肖雯的耳朵,被王齊伸手阻止。
王齊轉頭對蘇志明道:“蘇老闆,肖雯沒有那麼脆弱,她只是需要當頭一棒,敲醒她而已.”
說完,他一手撐在床邊,另一隻手伸出去,將縮起來的肖雯往外拖。
肖雯掙扎起來,嘴裡發出沒有具體字句的嗚咽聲,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不肯離開她的安全帶。
王齊卻不為所動,卯足了力氣,用上雙手把她往外拖,肖雯掙扎不動,又喊了起來,“七哥,七哥,救我!”
短促尖銳的語氣帶著長久沒有說話的沙啞,像沙子一樣從人的心上磨了過去。
蘇志明看不下去,要將王齊推開,王齊一轉肩膀,對肖雯放聲吼道:“死肖雯,你眼瞎啊,關心你的人全部都在這間屋裡你,你睜大眼睛看看,哪有你什麼七哥?”
“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張姐為了找你,在外面摔了一次腿,蘇老闆連金灣的生意都不顧了,沒心沒肺的我急得飯都不下,一個月瘦了好幾斤,還有小軒,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這個月,他連哭都沒在我們面前哭過.”
“小軒,過來.”
王齊伸手,將小軒從張姐那邊叫過去,站到肖雯面前,王齊伸手拍了拍她木然,兩頰深陷,露出顴骨的臉,”你看看小軒,他是你十月懷胎生的,可他比你這個做媽的堅強多了!”
“不就是被一個男人拋棄了嗎?不就是被他利用了嗎?你在金灣聽這種版本的故事都該聽多了,自己眼瞎看錯了人,在這裡裝什麼可憐,想在這滿屋子關心你的面前博同情嗎?”
越說,王齊越氣,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中的酸澀,拍了拍小軒的肩,“男人對你肖雯來說算得了什麼,被關了一個月算什麼,我認識的肖雯才沒這麼容易被這種小事情擊垮!肖雯,你別讓我就這樣看輕你.”
小軒在他的示意下,試探著又靠前一點,他抬頭看了看王齊和蘇志明,王齊看著平靜的肖雯,對小軒點了點頭。
小軒張了張嘴,還沒喊出來,床上的肖雯突然撲上前,一把將小軒摟進了懷裡。
接著,悶聲的哭咽聲從她嘴裡發出來,中間夾雜著肖雯吐字不清的聲音,“小軒,我的孩子.”
小軒聽清楚了,這才伸手回抱著肖雯,然後再也忍不住地大聲哭了起來,“媽媽,媽媽!”
看著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子,張姐又紅了眼眶,王齊舒了一口氣,和蘇志明對視了一眼。
然後,王齊走到一邊,蘇志明看出他是有話要說,也跟著他走過去。
現在肖雯暫時住進了蘇志明的別墅,一邊的陽臺下,正開著一片欣欣向榮的花海,在這個季節裡,爭相開放著。
“蘇老闆,我不贊成肖雯住在這裡.”
王齊直接了當著自己的老闆道。
蘇志明見他嚴陣以待的認真神色,儒雅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住在這裡她能得到更好的治療和保護.”
“可是,肖雯不會接受您這樣擅自的決定的.”
“我知道你是她的朋友.”
蘇志明淡淡看了他一眼,王齊卻從中看出了強烈的壓迫感,“你也許很瞭解她的為人,但我更瞭解她所面對的是哪些人.”
說到這裡,他從胸口掏出一個煙盒,在欄杆上敲了敲,拿出一支菸,含在嘴角,“你們都以為她能保護好自己!”
他握緊了手下的欄杆,雙眼微眯望著遠方,沒有再說下去。
王齊聽他這樣說,又轉頭看著屋內抱著一團哭著的三人,嘆了一口氣。
“那您就能保護好她嗎?”
“至少,在我倒下之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停了一陣,王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能給她的只有偶爾的陪伴,但他卻保護不了她。
現在,終於有人站出來,他還有什麼權利去質疑。
“給我一支菸.”
他向蘇志明伸出兩隻手指。
“你抽菸?”
蘇志明眼底帶了笑意,問道。
“不抽,心煩的時候才會想著抽一支,在我印象中,蘇老闆好像也不抽菸.”
“嗯,我也只在心煩的時候才會抽.”
他將一支菸敲出煙盒,然後遞給王齊,兩個一高一矮的男人,站在陽臺上,各自懷著心思,看著遠方。
這個別墅靠近海邊,放眼而去,就是起伏的海岸線。
從那天王齊一番話之後,肖雯的情緒逐漸好轉,對於住在蘇志明別墅的事情,小軒覺得新奇,沒多說什麼,而張姐終於等到肖雯臉上開始重新露出笑容的時候,才敢和她提議著,要不要搬回老樓去住。
“張姐,還是住這裡吧.”
肖雯現在已經能下樓走動,在她的要求下,蘇志明給她請了一個家庭教師,二十五歲的她在開始重新學習新的知識。
這番改變,張姐看在眼裡,偶爾總會不安地打量著肖雯。
從那以後,肖雯雖然看似和以前一樣,說說笑笑,可張姐卻總覺得,肖雯像在刻意轉變著自己。
“但住這裡不太方便.”
張姐搓著手,她老實了一輩子,都還沒住過這麼高檔的地方,睡一晚還行,住久了,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沒事.”
肖雯笑著虛摟了一下她的肩膀,“住久了就習慣了。
而且,蘇老闆是我朋友,他不會介意的.”
蘇志明回來時,正好又聽見她口中“朋友”二字,溫和的笑意有些凝滯,接著,他又抬腳和家庭教師一起走過去。
“這是英語老師.”
他將老師介紹給肖雯,然後上前看著終於慢慢恢復了一點血色的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真決定要做我助理?”
“當個小部長只能吃青春飯啊.”
肖雯拖長了聲音,撒嬌似地撇了下嘴,又抬眼看著他,在他手掌裡蹭了蹭自己的腦袋,“再說,做助理才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吧.”
蘇志明有些不捨地摸著她慢慢又順滑的髮絲,無奈地笑了一下,“你不用這麼累,也能站在我身邊.”
“這不一樣!”
肖雯挺了挺胸,“我覺得還是自己有能力牢靠一點.”
被關押的那一個月讓她有了很嚴重的心理陰影,她像是突然之間在大象面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的螞蟻,才知道原來生活的陷進無處不在。
而像她這樣無權無勢的人,往往只能成為他人的棋子而已。
回想起與冷之煥之間的一切,肖雯有時會為那時的自己覺得可笑。
分明是一開始對他深恨惡絕的男人,後面突然轉變態度時,她就該提高警惕,可她卻將自己一顆真心賠了進去。
冷之煥從來沒有把她當過助理,他從來,都只將她輕易的操縱在手指間,像戲耍著手裡的寵物似的,戲耍著她。
索菲婭故然可恨,可肖雯卻知道,自己的心,是被誰所傷。
為了不再成為他人的棋子,肖雯打算讓自己堅強起來,強大起來。
她要為小軒和張姐創造更好的生活,這次只是她遇險,難保下一次,就會牽連進他們。
見她看似開玩笑,但認真不變的眼神,蘇志明只得點頭同意。
他對她,向來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