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遍,在他們面前,我不想動粗.”
他的聲音陡然之間銳利如刀,肖雯聽見那聲“文曉”,所有的不滿與屈辱都嚥了下去。
她想起兩人間有過協議,於是,她垂頭,雙膝跪到了地上。
冰冷又堅硬的水泥路面咯得膝蓋生痛,她微微動了動膝蓋,有些後悔今天穿著一條膝蓋以上的裙子。
肖雯以為冷之煥還會說幾句話,便能結束,沒料到接下來,便下無盡的沉默。
膝蓋越來越疼,胃也似乎在開始抗議。
今天一天好像還沒吃過什麼東西,肖雯摸著胃部,抬眼看了一下魏然不動的身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男人膝下有黃金,她膝下可壓著三十萬。
再說,他心情不好,她應該要理解他。
心底有聲音在為冷之煥開脫著,忍受著膝蓋傳來越來越厲害地僵痛,肖雯的視線不時回到他的身上。
他站得很直,像一柄直插在地上的劍,這人周身都像劍一樣,總能傷得她體無完膚。
可在這個墓園裡,他的銳利都帶著一種壓抑而又沉重的感覺,讓她光看著一個背影,就像能讀懂環繞他一身的痛苦與寂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肖雯覺得自己的腿好像要失去知覺了,頭也開始有些發昏,這應該是餓的。
“那個——”“回去吧.”
正想徵詢他的意見,能否站起來,就聽見他冷淡的聲音傳來,“滾回去.”
說完,他轉過身,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往墓園往走過去。
“喂——”剛喊出聲,又自動降了下去。
肖雯生怕自己的聲音會驚醒這裡的“其它人”。
她四下瞟了一眼,雙手合十在胸前向墓碑上的人拜了幾下,然後再抬頭,就發現冷之煥居然真拋下她,已經走出老遠。
“搞毛線啊,叫我過來跪了這麼長時間.”
肖雯咬牙,又向墓碑上的夫妻手放在頭頂,敬了個不標準的禮,“抱歉啊,叔叔阿姨,這樣說你兒子雖然不妥,但他真的性格有問題.”
說完,手撐著地面,慢騰騰地屈起膝蓋,還未站了起來,腿上傳來的痛感讓她呲牙裂嘴痛呼了一聲,“哇,好疼,好疼.”
低頭一看,膝蓋上青紫的一塊在白晰的面板上看來十分顯眼,甚至有些猙獰。
冷之煥剛走到路邊,老黑便開著車過來,替他開啟車門。
“冷先生,肖小姐好像沒跟上來.”
老黑看了一眼他身後,恭敬地說道。
冷之煥聽了,臉上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是嗎,正好.”
說完,他邁進車內,吩附道:“通知守墓人,我們要走了,讓他把鐵門鎖上.”
老黑一聽,看了一眼墓碑叢叢豎立的墓園,肖雯的身影還未出現。
他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同情肖雯,但照舊應了,開著車從入口處離開的時候,和守墓人說了一聲。
守墓人一向都有被打點過,今天才特意等了這麼久,見他們出來了,以為裡面沒有人,便將墓園的大門鎖上,然後回到外面墓園入口處的休息室內休息。
等肖雯慢騰騰挪著受傷的膝蓋趕到門口,才發現被鎖著的大門。
“我去,不是吧!”
手抓著鐵格柵搖了幾把,近三米高的鐵格柵紋絲不動。
肖雯急得想原地跳腳,思索了一陣,她衝向外面喊了起來:“有人嗎?”
黑夜之中,她的聲音驚起幾隻夜鳥,撲騰著翅膀騰空而起,嚇得她全身一個哆嗦。
“冷之煥?”
她壓低了一點聲音喊了一聲,然後抱著期待側耳聽了一下,才發現墓園的夜晚寂靜如斯,彷彿天地間,都只有她一個活人。
肖雯抱著雙臂,緊靠著鐵門,身後是沉沉一片的墓碑,代表著每一個埋在這裡的人。
這些墓碑在夜色中看來猶如僵直的人影似地,幢幢而立,讓人不寒而悚。
墓園的路燈也不夠明亮,一片光團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肖雯看了一眼遠處,又急忙將視線收回來,她翻了一下口袋,掏出手機,按亮手機螢幕,螢幕右角上的顯示讓她哀嘆了一聲,“搞什麼鬼,居然沒訊號!”
說完,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睜著大眼緊張地望著四周,“童言無忌,你們,你們別當真,我沒說你們啊.”
夜越來越深。
肖雯縮在鐵門處,覺得自己時冷時熱,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時不時會發抖,又餓又渴的感覺讓她嗓子裡像有一把火在燒,可身體卻像處在零下的環境裡,兩種感覺讓絞痛的胃部更加難受,每一次呼吸都像要用盡力氣似地才能堅持下去。
眼皮也越來越沉,肖雯打了個呵欠,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裡。
她這真是自找苦吃,就知道冷之煥手中的錢不好掙。
她苦笑了一聲,眼睛有些酸漲,讓她拼命眨了幾下之後,才將要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
老黑剛將車準備開往酒店,一路冷著臉的冷之煥讓他們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不久,接了個電話後,冷之煥突然命令他改道往另一個地方開過去。
車子一路開往那座不起眼的形象沙龍店門口,冷之煥率先下了車,將他們一干人甩在身後,腳步有些匆忙地直接上了二樓的私人設計室。
“來了呀,冷老闆.”
威廉身著一身誇張地粉色服裝,緊緊地繃在身上,他一見冷之煥就誇張地扭著腰湊上前,接著,又在他身後探頭找了一下,“今天沒帶小曉過來?”
他的話正提醒著冷之煥一路上總會不時想起的女人,這讓冷之煥的心情不爽到了極點,他冷瞥他一眼,“今天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威廉雙眼轉了一圈,手捂著嘴咳了一聲,然後將一個檔案袋從抽屜中拿出來,遞給他,“肖雯是五年零二個月前落戶在張明霞戶下的,之前的來路不用說,你也清楚了,但當事人全忘了.”
冷之煥抽出裡面的幾張紙,飛快地掃完,“呵,她倒是忘得乾脆.”
“我這有她去醫院診斷的記錄,醫生建議她找心理醫生,也就是俗稱地自我保護意識讓她忘了傷心難過的一切。
對了,有件事情好像有些蹊蹺,她落戶的同一時間裡,張明霞戶口下面,也落戶了一個男嬰.”
直覺讓威廉很好奇那個孩子的身世,“你說,那個男嬰——”“我對這個沒有興趣.”
冷之煥將檔案看完,順手便扔進了垃圾桶,“蘇志明三年前就開始追求肖雯,而陳正德最近才和她總是同進同出,她倒是挺有手段.”
“阿煥.”
威廉改了稱呼,上前把手靠在他肩上,“我說,小曉已經失憶了,文家也差不多散了,你就不要——”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收到冷之煥一個寒意森森地眼神。
威廉將餘下的話當成喉嚨的口水,嚥了下去,“隨你高興,我不管了!”
說完,他雙手舉在前面,搖著頭離他兩步開外。
冷之煥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之後,便又率著人一同離開。
威廉站在二樓目送著他的車子開走,在窗前收起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搖了搖頭。
回到車上,冷之煥的神情較之前更冷。
老黑坐在前座,遠離“戰區”,餘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去,就發現自家老闆冷著的臉上,掛著一抹詭異而危險的笑容。
多餘的事情不問,多餘的話不說。
老黑直視著前方,認真想著要怎麼應付x集團有可能進行的下一步行動,老闆安全最大,他才沒空八卦老闆和那個肖小姐之間的關係呢。
而且,今天是每年老闆心情最不好的一天,到目前為止,老闆都沒發作找人練一頓,將手下當成沙包狂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別以為他沒發現,今天的手下個個都在衣服裡多穿了一件防彈的。
都生怕一不小心,今天被老闆拿來開刀了。
冷之煥了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好酒的,好像是成年以後,他為了踏進混混的圈子,才特意去了酒吧。
為了成為那個小頭目的手下,他和別人拼了一場酒,醉得天昏地暗。
也就那個時候,他發現了酒精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