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現在開始,你要叫我七哥,我叫你文曉。
第二,文曉給我打領帶時是站到我面前給我打,從來不會讓我來配合她,你明白嗎?”
明白個頭!肖雯在心底爆了下粗口,臉上堆出笑容,甜膩地喊了一聲:“明白了,七哥.”
那個文曉早就聽他提過n次,今天開始由她肖雯來扮演文曉,照以往的情形看,冷之煥對這個文曉由愛生恨,只不過人家肯定早被他嚇得逃得遠遠地,所以他才拿她來充數罷了。
心底不由有些同情冷之煥,看他這情形當初應該被文曉傷得不輕,不然也不會分分鐘鍾暴走,行為那樣極端。
哎,人之初,性本善吶,看來沒有人天生會性格這樣欠揍,都是有一段不堪回首地過去的。
抱著這份同情心,肖雯認命地站到他面前,他微仰著頭,將脖子露出來,她低頭,就見他沉沉的目光正好在看著她。
她現在站著比坐著的他要高,俯視得角度讓兩人的臉還是正好相對。
他的臉上不見了剛剛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沉默。
“她不會叫得這樣做作.”
接著,他又開了腔,不知是不是因為低壓了嗓音,他的聲音聽來有些微沙啞,和一點寂寞。
肖雯向來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此時他沒有針對她,只是表述著一個事實般地說法,讓她心中莫名顫動了一下,“你不是說你們都分開五年多了嗎,你怎麼還會記得這些?”
“你說錯了.”
冷之煥的臉上露出一個短暫的笑容,似是回憶起了什麼,接著,那笑容稍縱即逝,讓他又恢復了冷硬的表情,“不過五年而已,我怎麼可能會忘.”
父母的死亡,被人追債的回憶,是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的過去。
但剛剛在這之前,他卻還是想起了他與文曉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
在他們正式見面前,他其實已經暗中調查了她的很多事情。
做為文中鳳的獨生女,文曉從小生活無憂,性格開朗,有點小性子,卻沒有大小姐的脾氣,一到放暑假便會到學校附近的咖啡館打暑假工。
咖啡館是日式的女僕咖啡廳,他們的工作服是統一的黑色裙子,白色圍裙加白色帽子的女僕裙。
在二次元剛開始流行起來的時候,那個女僕咖啡廳是一個異類與新潮,吸引了不少宅男去消費。
有宅男,就會有痴漢。
在文曉被一個長得墩實一臉色相地男人抓著不放時,冷之煥從旁邊地座位站起來,直接走過去,伸手掰起對方的手指,然後將人扔到了過道上。
那時候冷之煥頂著殺馬特的髮型,多彩的髮色便先吸引了人的注意,讓人會不太留意長劉海下他的面容。
文曉是第一個第一眼注視的不是他的頭髮,而是他特意深藏在頭髮下面的視線的女生。
她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向他說“謝謝”。
十八歲的文曉在記憶中鮮活如常,冷之煥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記憶似乎好得有些過份,就像這五年裡,他總會時不時閃出文曉的片斷,片斷之中,她在驚訝中轉過身來,然後一眼便看著他的雙眼,接著,甜甜地笑著,向他低頭彎腰,道著謝。
縱然穿著女僕裝,她的動作優雅,讓人想起了芭蕾舞,高貴,優美,又透著青春的活力和青澀。
冷之煥那個時候在想,為什麼像文中鳳那樣顛倒黑白,惡意給他死去的父母強加罪名的人能生出這樣一個猶如清蓮般地女兒。
如果他能親手摧毀被文中鳳保護著的掌上明珠,他相信,那會是對文中鳳最大的打擊。
文曉越美好,就讓冷之煥越想把她拉進自己痛苦黑暗的深淵內,慢慢地看著她凋零。
長達一年多的復仇,由此開始。
不願自己再回憶起與文曉初識時的情形,冷之煥虛閉上眼,低著頭低著車背,疲憊似地對面前的肖雯道:“動作快點,等下還要帶你去打理下你的妝容.”
面前的肖雯似乎對他的回憶一無所知,臉上有著探尋的好奇和一絲同情。
這讓冷之煥莫名心浮氣燥,這樣一模一樣的臉,他不會認錯。
在他的記憶中,五年前的文曉就是會蛻變成現在的肖雯的模樣。
發覺自己的記憶深處,一直有一個名叫文曉的女人,冷之煥皺著眉,心底更多的是憤怒與不屑。
他恨她,所以他記得她,這很正常。
眼前的肖雯再怎麼假裝不是文曉,也遲早能在他面前,露出馬腳。
她想憑著這些無辜地表情來博取他的注意力,那她就完全計劃錯了。
一想起她,他就會接著想到車禍中慘死的雙親。
他就只會有無窮無盡地恨,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吞蝕著他,讓他想要殺人。
肖雯見他不願再提過去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拿著領帶彎著腰往前,穿過他的後頸,然後左右手一邊拿著領帶的一頭,繞回他脖子前,正好在他的喉結處將兩頭交織在一起。
安靜中的冷之煥讓她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她手中的動作一停,看著他皺起的眉頭,突然有種想要替他撫平這些皺褶的衝動。
彷彿只有在提及這個文曉時,他才總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肖雯的心莫名柔軟了一點,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她心中那個冷漠無情,專制霸道的神經病,而是,一個心底也住了一個女人的男人而已。
就像陳正德,他的太太便永駐在他心中,從此後再無其它人能替代。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在靜默之中詭異地平和起來,肖雯熟練地打好領結,拉了一把,正打算坐回去休息一下,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讓她由於慣性往前衝進冷之煥的懷裡。
他條件反射地伸手將她接住,接著,睜開雙眼。
那雙眼睛裡的光亮讓肖雯的心尖顫抖了一下。
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過一個男人的眼睛,她像看見了一片無際的海,又像看了見了深幽無波的古井,讓她的心莫名沉浮了一下,又困在了深邃的潮溼的青苔之中。
這個男人背後必然有很多故事,肖雯心想。
“怎麼回事?”
冷之煥將她扶穩後,便推讓到一邊座位上,冷聲對前方喝問道。
“抱歉,冷先生,有輛車突然爆胎,所以剛剛不得不急剎了一下.”
車內傳來司機的回覆。
冷之煥挑了下眉,自顧自地拿著酒杯加滿了一杯酒拿起來淺嘗了一口。
車子緩緩繼續開動,肖雯坐在他身旁,看著他喝酒的樣子,想像著那口紅酒順著他的喉嚨,滑過他的食道,慢慢進入他的胃中——只是,紅酒能輕易地融入他的生命裡,卻很難再有能走近他的的內心了吧。
肖雯託著腮,看著他滑過的喉結,突然發現,冷之煥實在性感得要命。
打住,這種危險的想法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有一瞬間好像有點妨忌他手中的那杯紅酒了?她晃了下腦袋。
“再這樣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又愛上我了,文曉.”
冷之煥沒有看她,卻捕捉到她的視線,此時,他的聲音在車廂內聽來,像壓過了音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到她的耳朵裡。
每個字都像帶著脈搏的跳動似地跳進來,讓她的耳朵有些發燙。
“神經病,你就自戀吧.”
肖雯故作不以為意地收回視線,卻發現他正皺眉盯著她,她才想起來,他說過,角色扮演已經開始了,“你想多了,七哥.”
她說。
說完,又覺得心像失落了什麼似地,讓她覺得有些酸澀難過。
肖雯強迫自己看著窗外,心想。
今晚真是,太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