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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鞋子熟悉

姜落落從袖中掏出一疊紙,“這是從伍家拿到,是伍文軒對修建圩田的兩種相反態度。其中表明認同的內容已做縣學課業上交。”

“鄧知縣主張修建圩田,伍文軒雖當眾支援,但留下的這篇反對文稿卻寫的更為充實。若說曹長安寫的那篇文稿是表明支援的上等佳作,伍文軒這篇便是與之相配的反對辯詞。”

衙差從姜落落手中接過草稿,呈交給胡知州。

張州珉也從收到的學子文稿中取出屬於二人的兩篇。

“文軒,你其實不同意修建圩田?”曹長安又是意外。

文字當中蘊有心情,只有付諸真情實意,才會寫的更全實。

他曾說伍文軒的文稿寫的枯燥,伍文軒說是自己沒法與他比,甘拜下風,所以隨便寫個應付差事。

其實,伍文軒是不願違背心意,又不想站在少數人當中與鄧知縣對立,所以才藏起了心事?

“當我們得知伍家人的坎坷身世,又親眼目睹如今伍家的悽慘,再看到這份內容充實的反對圩田之策的手稿,還有供奉於伍家龍王神龕裡的卦籤,令我等體會到伍家對龍王爺的虔誠與寄託,懂得了他們對鄧知縣的殺意從何而來。在七里鋪落網的伍文成又故意誘導寶兒,刻意留證,懷庇護他人之心,結合其他種種判斷,反推便知,兇手實則是伍文軒!”

言罷,姜落落面向胡知州恭敬作揖,“胡大人,以上便是舅舅承諾的兩日交代,向您提交的查探結果。”

“嗯?……好,很好!”

見口若懸河的姜落落最終將一切又都推給他,胡知州眉目展開,心情也舒坦不少。

“呵呵……呵呵呵……”

伍文軒放聲笑起來,書生的文氣像被風瞬間撕裂。

“大哥,我就說你頂替不了我的,是誰做的,就是誰做的,龍王爺跟前的這個功勞你搶不得。”

伍文成仿若沒有聽到伍文軒說什麼,自顧茫然後悔,“是我做錯了……我不該與寶兒說那番話……否則官府也不能肯定是你……”

而一臉茫然的還有曹長安。

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法表現出意外,或者震驚等其他神色。

“文軒兄……你……你……是你殺的鄧知縣?”

“對,是我。”伍文軒整了整衣衫,“我沒想到官府的人那麼快查到我的住處,更沒想到先盯上伍家。羅捕頭騙我們說去語口渡,實則是去伍家檢視,那自然是先對我們有了懷疑。我實在想不明白,即便羅捕頭髮現水缸問題,斷定我那住處便是命案發生之地。可究竟哪裡又露出破綻,讓你們只去過那住處一次,便懷疑到我,而不是曹長安?”

曹長安也瞪大了眼睛,當時被懷疑的驚恐他可還未忘卻。

鄧知縣竟是在他們的住處被殺?!

還有被他清理掉的破水缸……又有什麼關係?

胡知州輕輕按了下驚堂木,“你兄弟二人有共同的心性,便是自以為是!”

羅星河將查到伍文軒住處的情況都已向他稟明。

“伍文軒,你分明是想嫁禍曹長安,卻不知也是弄巧成拙,反而令自己更可疑。”

只不過,那時他們認為與伍家相關之人最可疑,胡知州沒有想過,也無人與他提及要深究伍家兄弟!

但此時,胡知州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疏忽,“不論犯案地點,犯案時間,還是犯案所需藥物,你伍家本身也都有這些條件。只要有條件,就要去查,絕不能因什麼人之情理而忽略!”

“只因此,你們便將我伍家視為疑犯嚴查?”伍文軒冷笑,“原來官府是如此無情!以後若有人擊鼓鳴冤,是否先要自證清白?”

胡知州一怔,不想被自己的話砸了腳。

姜落落笑笑,“明明是你心中有鬼,表現可疑。”

“疑從何來?”伍文軒回頭掃向姜落落。

這個女子,曾如何對曹長安咄咄逼人,此時便數倍地針對伍家!

姜落落不緊不慢道,“你昨日在二堂,聽張煥說將蜈蚣留在伍家,便急著強調,鄧知縣與你伍家有恩,豈會害他?你不覺得這話說得刻意?當時,胡大人只在審問張煥買蜈蚣一事,確認蜈蚣下落。若張煥說謊,他也頂多是為買蜈蚣找個藉口,你們家正好也用蜈蚣酒,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並無人當堂質疑你們收了蜈蚣就是去害人。”

“對啊。”羅星河也想起,“張煥只說將蜈蚣送給你們泡藥酒,你只管否認便是,卻一口扯到謀殺鄧知縣的話上,可是有些此地無銀?好像……做了虧心事而特意辯解。依我看,反倒是更有可能,你們伍家明明收了蜈蚣卻因心懷怨氣而不肯為張煥作證。結果不正是如此?泡什麼蜈蚣酒的說法是你故意傳到張煥耳朵裡的吧?你知道那小子內疚,一心想著彌補,就等著他將極品蜈蚣送上門。”

“你們怎能如此?我家是有錯在先,可你們也太欺負人!”

差點蒙冤的藥圃一家人也在圍觀人群當中。

“文軒,我不該留著那幾條活蜈蚣讓你回來看到。”伍文成合上沉重的眼皮,“要出手,也不該是你。”

“你們……你們都想殺鄧知縣?”發呆半天的曹長安這才又瞠目結舌地插了一句。

“是都想,一個先動了手,一個包庇善後。”姜落落道,“或者說,伍文成早有抵命服罪之意,否則僅為包庇伍文軒,也不該借寶兒之口留下自己出門的線索。”

伍文成回過頭,又默默地看了眼姜落落。

這個好似窺破一切的女子也能探到他的心。

而姜落落也從這一眼看到了無生氣的悲哀,那是對生命的絕望。

“你們的殺人動機實屬令本官意外。”胡知州承認。

“文軒,打劫我的人就是你?你……你為何要嫁禍我?”曹長安的心底一陣陣的涼颼颼。

伍文軒斜了他一眼,冷冰冰的,毫無往日平和。

“你熱衷推崇圩田之策,想憑此事出頭,無視龍王聖威,不該隨著鄧毅去死?”

去死!

曹長安只覺一把冰劍捅進自己的心窩。

“伍文軒,你可沒有包庇之人,既然認罪,便將所有犯案經過都痛快招了吧!”

胡知州命人將鄧毅遇害時腳上套的那雙繡花鞋也呈放在案桌上,“還有這雙繡花鞋,又是何意?”

“二郎,你快看,那雙鞋子——”

藉著送伍寶兒,擠出人群,又朝大堂走近幾步的羅明月伸長脖子瞅著那雙粉色繡花鞋,一手扯扯姜元祥的衣袖,低聲道,“你看那顏色,還有花樣是不是有點眼熟?”

“花樣你都看得清?”

姜元祥的眼神可沒那麼好,也沒跟著多想,“都是個繡花鞋,樣子能差多少?有什麼大驚小怪?”

“都是鞋子,花樣可多了!我就是瞧著眼熟。”羅明月依然伸長脖子,挪著小步子,努力向前探望。

“哈哈哈……哈哈哈……”

伍文軒盯著案桌上的鞋子,突然放聲大笑。

嚇得羅明月登時收回了身子。

“有何可笑?”胡知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