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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請君入甕

丟饅頭的男人拿起貨郎的扁擔,將地上的雞腿撥拉過來,“來,讓他嚐嚐這雞腿的味道。”

“來呀!”貨郎主動張開口。

脖子被一隻勁掌鉗制,扯出的嘶啞的聲音。

“伍文成,你若被自己毒死了,還讓誰親口承認謀殺鄧知縣?”姜落落的聲音從房頂傳來。

“落落?”

剛打算跳下房頂的羅星河驀然愣住。

這話帶給他的震驚……無法形容!

貨郎頭上的草帽被人一掌掀飛。

雙手被強行反剪的貨郎低下頭,下巴埋在汗巾裡。

“你說他是伍文成?”羅星河指指那人。

沒等姜落落答話,便帶著她從房頂縱身躍下。

“是我!”

不待羅星河上前,被鬆了脖子的貨郎仰起頭,駝著的背也再無彎曲。

故意打亂的頭髮擋著眼睛,半遮著下巴的汗巾散開,露出清晰的口鼻。

羅星河一把扯掉汗巾,“伍文成!”

在看到這個身形瘦削,又駝著背的貨郎進了後院時,就懷疑這便是他們要等的人。

卻不想竟是他從來不會相信與鄧知縣結仇的伍文成!

“怎麼會是他?”

羅星河看向身邊的姜落落。

而伍文成其實也很想意外,直直地盯著姜落落,“你早懷疑我?”

明明在離開縣衙的時候,這個女子還說他們要去語口渡!

“這裡是從紫金山回城的近道,也是個好停留的地方。在這裡誰都能得個方便。”姜落落道。

“你這話的意思……”伍文成看眼衝他們不停地汪汪叫的大花狗。

“沒錯。鞍馬店借獵犬尋寶馬的話是我讓傳出去的。這狗也是我們安排的,畢竟話不能只是說說,不做到讓人半信半疑,又怎能請君入甕?”

“假的,都是假的……”伍文成眼中的光色漸漸變弱。

他看到七里鋪外拴著鞍馬店的馬匹,聽到那幾個吃酒的談論獵狗,知道他們當中有鞍馬店借狗的夥計,當他在七里鋪後院看到這條大花狗,就認定是他要解決的獵犬。

他以為只要設法殺了這條獵犬,就斷了官府也想借獵犬尋人的念頭……卻不想,一出手就等於認罪!

姜落落無奈,“一時找不到殺人行兇的有力的證據,就只能如此了。我知道,案犯不怕獵狗尋馬,即便能夠尋到那匹馬曾去過伍文軒租住的孤院附近,也有曹長安替伍家人頂著。”

“案犯最怕的是官府也想到借獵狗去追尋鄧知縣的蹤跡,從而確定最後與鄧知縣真正接觸過的那個人!與其等獵狗落在官府手中不好對付,不如半道劫殺,讓它沒機會為人所用。可惜案犯沒有料到,當我得知鄧知縣騎走的那匹馬不知所蹤時,便想到可以利用找馬的動靜佈置個陷阱。”

“你們設此陷阱是想等案犯自投羅網。可你如何斷定是我?”

伍文成知道自己的偽裝是簡單,可總不至於草帽都沒摘,又有汗巾遮掩,站在房頂向下都看不清他的面孔時便能一眼認出刻意駝著背的他。

“在你出現在這裡之前,我並未確定出現的必是你,你只是我心中想到的人之一而已。”

姜落落不打算與伍文成繼續多說,“舅舅,趕緊把他帶走。”

“段義,姜平,雞腿收好,把人綁了。”羅星河吩咐。

對付伍文成的兩個人正是喬裝後的段義與姜平。

姜平問七里鋪的管事要了幾張草紙,把雞腿仔細包好。

段義又用管事送來的繩子把伍文成捆了個結實。

候在一旁的便裝衙差,以及留在屋中的兩個鞍馬店夥計也上前與羅星河打招呼,“羅捕頭。”

羅星河看看屋中沒有其他人,“還得辛苦你們在這裡繼續等待。姜平留下,段義你帶上雞腿押送伍文成回縣衙。”

“還要等?”姜平拍拍肚子,“我都灌了兩個時辰白水。”

段義從姜平手中接過雞腿,“可不是?羅捕頭讓我在語口渡查問完就來七里鋪找你吃酒,誰知是灌了一肚子白水。”

姜平又道,“何止喝白水,還得不停地翻來覆去講那幾句話。連我自己都說的信以為真了。”

從七里鋪正門進入的客商來一波走一波,他們的話便重複一次又一次。同時還要留意是否有人直接從後院翻入。

羅星河拍拍姜平的肩,“那還得喝,還得說。再多等一個來時辰,若沒動靜,你們再返回。”

再等一個來時辰,天便黑透了。他們若繼續留在七里鋪,明顯是不對勁。

畢竟從紫金山至上杭縣城不過幾十里,到七里鋪離縣城也不遠了,哪有必要停在這裡過夜?鞍馬店急於找馬,夥計又怎敢長時耽擱?

“還能有什麼動靜?這人不是已經逮住?”姜平不解。

“若偷屍的與殺人的不是一夥,就可能會來兩撥人。”

這是姜落落早前給羅星河的解釋。

“哦,我明白了。”姜平恍然,“殺人的怕被獵狗尋到,偷屍的也會怕,他們都是與鄧知縣最後接觸過的人。”

“七里鋪所有動靜不許與外傳,若因洩露誤事,你們誰都擔當不起!”羅星河警告。

七里鋪管事忙抱拳拱手,“羅捕頭放心,事關官府辦案,我們絕不敢多言。”

“能繼續與差爺喝酒,也是小的們的榮幸。”那兩個鞍馬店夥計也跟著表態。

“完事後別忘了那條狗從哪借的,給人還回去。”羅星河最後交代。

羅星河與姜落落沒有直接從七里鋪正門走出去,而是返回後院,坐上那輛停在院中的馬車。

段義已經將伍文成塞入車廂,姜落落與羅星河便坐在他的旁邊。

運貨客商裝扮的段義駕車帶人從後院大門離開,另外一名喬裝的衙差在後面騎馬跟著。

行了一段路,羅星河下馬車找回拴在隱蔽處的馬騎上。

“舅舅。”姜落落撩開車窗,朝與馬車並行的羅星河招招手。

“怎麼了?”羅星河傾身靠近。

“你還得去做件事。”

姜落落腦袋從車窗探出來,放低聲音,順手又將從伍家拿到的迷香遞到羅星河手中。

羅星河接過瓷瓶,屏耳仔細聽。

聽完之後,只有衝外甥女乾瞪眼的份兒。

伍文成怎麼就是兇手的問題他還沒顧得問明白,又慫恿他去搗什麼鬼?

“舅舅,你這就去,從這裡轉道方便,省了回縣衙後再多跑路。記住,只能你親自動手。聽我的,做好這事兒肯定讓你有個大大的收穫。”

姜落落的聲音很低,又受行駛中帶起的風聲干擾,剛夠耳力不俗的羅星河聽到。

被五花大綁,又堵上嘴的伍文成眼睜睜地看著二人隔窗私聊,拼力想聽卻聽不到。

“行,聽你的。”羅星河咬咬牙,看著姜落落那精明盤算的眉眼,怎麼也無法拒絕。

目送羅星河策馬折道而去,姜落落收回視線,放下車簾,轉向伍文軒。

在伍文成如死灰般的目光注視下,姜落落伸手扯掉了他嘴上塞著的布團,“你以為只要自己一心求死,鄧知縣命案便可了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