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念蕾把奕雷趕走後,愣愣僵在原地許久。
她覺得心臟非常痛,劇痛也感染了血液,繼而被帶到了四肢百骸,渾身都痛!
是一種發自身體內部的疼痛,內臟,每一寸骨頭,每一寸肌膚都很痛。
她把自已縮起來往後靠,把所有重量都倚在冰冷的牆壁上,努力呼吸著。
風念蕾清晰地感知到鼻腔輕微擴張,空氣進入,胸部腹部慢慢撐起,再慢慢癟下去,空氣從鼻子撥出。如此迴圈一個又一個。
她知道,即使奕雷結婚了,她的救命稻草沒了。但她還要苟延殘喘。
她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那是一條沒有光的黑暗之路,但她還是要往前走。
或許離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離開奕雷,離開這裡!
這是風念蕾昏迷前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的一個強烈念頭。
接著她的意識就被拽入深淵了,再次被拽回現實是因為再次響起的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不同於風麗雪的肆無忌憚,這次的敲門聲堅定而有力。
只是她連眼睛都睜不開,更沒力氣去開門。
風念蕾覺得今天她是惹到了什麼麼?平時連著幾天都不會有人來敲門,今天晚上竟然這麼多人趕集一樣到她門前報到。
門外的敲門者或許意識到屋裡的人不會開門,停下了。
隨後是一聲震耳的咣噹聲,接著很多腳步聲紛落而至。
風念蕾也不想管,她整個人都沉沉的,壓根沒徹底清醒過來。
直接破門而入的警察,看到的就是一個鼻青臉腫,胳膊上掛著抓撓血跡,昏倒在牆角的風念蕾。
他們都驚了一瞬!
這,這是綁架鬱以柳的犯人!
感覺這姑娘才是被綁架了吧?
好在他們見過各式奇葩,所以很快就穩定了心神,迅速鑑定了眼前這個姑娘就是風念蕾,也就是這次他們要抓回去審訊,綁架鬱以柳的嫌疑人。
不過,這姑娘狀況堪憂,還是得先送醫院。無論她是否是嫌疑人,生命都很重要!
原來是昨夜鬱以柳失蹤,鬱家接到了報警電話,警告他們放棄與奕家的聯姻,否則他們的女兒鬱以柳將有生命危險。
鬱家當機立斷報了警,鬱家在本市也是小有名望,警方很重視,很快查到那通威脅電話是風念蕾的,又排查到了風念蕾痴戀鬱以柳的未婚夫奕雷。
這就與那通威脅電話嚴絲合縫了。
只是在醫院清醒後的風念蕾卻非常不配合。
面對臉頰紅腫鼓起,手上插著輸液的透明針頭,一臉生無可戀的姑娘,剛加入工作沒多久的女警於心不忍,放輕了聲音問:“風念蕾,對吧?”
風念蕾沒有反應。
“你昨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兩點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風念蕾還是沒有反應。
女警耐心地繼續問:“你的手機在哪裡?我們搜查過你的屋子,並沒有發現手機。”
風念蕾依然沒反應。
她宛如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一個空殼子躺在病床上。
女警彎腰擋住她呆呆望向房頂的視線,直視那雙黝黑漂亮的桃花眼,嚴肅道:“風念蕾,這個事情很重要!不是你不回答就能過去地。鬱家昨晚接到的你威脅電話。電話裡,你說如果鬱以柳嫁給奕雷,鬱以柳就會有生命危險。電話結束通話後,他們不放心,就去敲女兒房間,結果發現女兒真不在房間,女兒的電話也打不通,也不在她平時常去的地方,於是他們就報了警。”
只是那雙黝黑漂亮的桃花眼只有麻木,看著女警似乎又沒看她。
女警提高音量,企圖震醒她:“風念蕾,鬱以柳是你綁架的嗎?鬱以柳要是出什麼事,你就要揹負一條人命,這可是殺人,會被判死刑。我們調查到你很喜歡奕雷,為他付出很多。但這樣一個為利益而拋棄你的渣男,最重要的是及時止損。不能再因為這個渣男失去更多了!”
女警振振有詞,鏗鏘有力,宛如遇到渣男的不是風念蕾,而是她自已。
只是她把自已感動了,但風念蕾還是沒給出任何反應。
女警被氣到在病房裡轉圈,另一箇中年男警繼續問:“如果你現在不好好配合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你才27歲,後面還有大把的時光,你想為奕雷搭上自已的一輩子!!!”
風念蕾還是沒任何動靜。
“風念蕾,那是活生生的生命,跟你一樣大的姑娘!!!如果她出事,不管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鬱家肯定會遷怒你。你清醒一點!”
中年男警抓住她的雙肩,用了大力,他有把握風念蕾一定感到疼了:“風念蕾,你這是求死嗎?為一個男人就要死要活。你想過你的父母,親人嗎?”
父母兩個字刺激了風念蕾,她的眼珠轉了幾下,竟開口了:“我死了,他們會很開心。”
這下輪到中年男警尷尬,感覺說錯了話,但好歹她張嘴了:“那你也要放棄自已麼?難道你不應該活地更好,讓他們不開心麼?”
女警看向師傅,內心豎起大拇指,這反應夠快!
只是他們高興太早,風念蕾又一次進入自閉狀態,不說話了。
兩人在這裡輪流審了半個多小時,沒得到任何資訊,接到留在風念蕾房間尋找線索的同事打來的電話,說也沒發現任何其他可疑點。
警方針對鬱以柳的人際關係還有鬱家仇人的排查也沒發現任何疑點。
中年男警抬頭抓亂了自已的頭髮。
新人女警看著風念蕾滿臉為難,那表情頗像考試場上面對試卷上死活做不出來的難題。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時,風念蕾卻突然出聲了:“他也認為我綁架了他的未婚妻嗎?”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次燃起希望,開始新一輪的車軲轆問題。
但風念蕾是出聲了,只是那一句。
旁邊的女警扯了扯師傅,小聲問:“或許我們可以找奕雷來問。”
中年警察也覺得可以一試,囑咐女警看著風念蕾,他出去打電話。
女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看著風念蕾精緻的五官,一雙狐狸眼,細長眉,眉毛尾部輕微上揚,與那一雙狐狸眼眼尾正好呼應。倒是有幾分像自已崇拜的偶像。這讓她不自覺地想多勸一勸。嘴一直在吧啦,說什麼你之後的人生還長著呢,不應該在一個渣男身上耗費時間,這種情況應該徹底放棄渣男。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她認為有效的方法。什麼再找一個男友, 開啟一段新的戀愛是忘記舊傷的一個好方法。什麼分散注意力,把時間與精力放在賺錢,有了錢什麼都有了。
一個人在那唱了許久的獨角戲,女警也覺得有些訕訕, 解釋:“那個,你跟我喜歡崇拜的一個偶像長得很像,不自覺說地多了。我就是小時候看了她演的一部探案電視劇,她在那裡演一個超厲害的女警,特別颯特別強,穿著那身警服可美了!所以我才立志做警察。”
“都是假的。”
風念蕾冷不丁出了個聲兒,讓女警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回過神來,驚地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話了!”
那神情活像看見啞巴開口講話。
隨後,她掩飾自已一驚一乍,又小心翼翼聊會偶像,心中暗喜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你也喜歡她嗎?她叫蘇瑩。”
誰曾想風念蕾真有反應。
只是這反應與女女警預估的出入很大。
風念蕾猛然扭頭看向女警,一字一句道:“我討厭她!這世間我最討厭的就是她!她比你奕雷更讓我討厭!”
說出這些話時,她的眼中迸射出強烈的怨恨,讓本來傾身要聽清她說什麼的女警本能往後仰了一分。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女警一時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幸虧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是中年警察打完電話回來。只是他愁眉苦臉,看來這事沒成!
女警忙從椅子站起來,走到師傅面前,低聲問:“怎麼,他不肯來麼?!這可事關他未婚妻的生命安危。他果然是一個渣男,讓兩個女人為他神魂顛倒,他卻絲毫不顧她們的死活!”
中年警察忙打斷徒弟的後話,說:“他喝醉了!”
但女警就認定這個奕雷是渣男,堅定道:“關鍵時刻喝醉,這妥妥一個渣男。”
中年警察忙把話題拐到正確方向:“咱們還得想辦法從風念蕾身上入手。去鬱家那邊的人也沒找到有用的訊息,現在距離他們報警已經過去18小時了。”
“失蹤案關鍵的24小時”女警一拳砸在掌心,她理論知識的儲備是十分充足的。
然後想起什麼扭頭看了眼風念蕾,附耳告知師傅剛才的情況。
“蘇瑩”中年警察重複道,感覺看過的相關調查中沒提到過這個名字,“這誰?”
“一個我喜歡的藝人。”
“跟她有什麼關係”中年警察一抬下巴往床上點了點。
女警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提到蘇瑩,她開口了,敵意很重,非常討厭蘇瑩。”
“我讓小馬去查查,你再試試”中年警察給了徒弟一個眼神,示意她再用這個蘇瑩看看能不能讓她開口提供一些有用的資訊。
女警又坐回椅子上,繼續說這個蘇瑩:“你這麼討厭蘇瑩,那一定喜歡她的對手蘇婉吧。”
女警頓了下,看風念蕾只是盯著她但沒接話,只得繼續說:“蘇婉是蘇瑩的師妹,蘇瑩還幫忙帶過她。只是她說蘇瑩壓根不想帶她,每次被安排帶她,都故意為難她讓她出醜,還到處說蘇瑩私生活不檢點,曾經有一個私生女,換男友跟換衣服一樣。”
風念蕾又開始保持緘默。
女警說地口渴,灌下半瓶礦泉水,風念蕾都沒開過口。
她與師傅對視一眼,覺得這條路還是死地,可能壓根就沒透過。
師徒兩人同時長嘆了一口氣。
中年警察胸中煩悶,這個失蹤綁架案涉及到的是一個姑娘,還是一個半死不活的姑娘,威脅利誘都沒用,也做不了其他什麼。頗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身上的感覺,空有武力也無處可用。於是想出去抽根菸,順便提神順思路。
他剛拉開門,迎面就見到一位長髮美女,瓜子臉,丹鳳眼,細長眉,看不出年齡,像從古代電視劇裡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這人誰?怎麼進來的,門口站崗的人呢!
還不待他問你是誰?
他的徒弟已經用能挑破房梁的尖叫聲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是誰了。
她的偶像!
蘇瑩!
這個接近半退出演藝圈的知名明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瑩笑著,即使年過四十,這位終身沒嫁的女性依然宛如盛開的花朵一樣光亮照人。
原本站在門口的警察忙解釋:“七哥,剛才隊長來電話了。鬱大小姐鬱以柳回來了,毫髮無損,她說是一場誤會。壓根沒什麼綁架,只是自已無聊出門去酒吧,沒看到父母的電話。父母過於憂心她,又加上那通莫名奇妙的電話,才會心急報警。”
合著白折騰他們這一夜一天,連局長都被請出來了,結果是一場烏龍。
有錢人就是任性!
中年警察把煙叼在嘴裡,含糊道:“人沒事就好。”
於是伸手拽住石化在原地的徒弟,把人拉走。
既然風念蕾不是嫌疑人,那誰來看她,跟他們就沒關係了。
砰,門也被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