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這條街的左邊是條河,此時也有不少人在河邊放水燈玩。
紅蓮看著水中漂著的花燈覺得有些新奇,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前方的鑼鼓聲吸引了。
只見前方搭有一個高高的臺子,亦是裝扮得燈火闌珊。臺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幾個穿著特異,滿臉描畫的人在上面唱著什麼。臺下則圍了一群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在觀看。
紅蓮聽看了一會兒方明白過來,這應就是小紅所說的“戲臺子”了罷!
只是不知道唱的什麼?只聽得咿咿呀呀的唱腔伴著那恰到好處的鼓樂聲也甚是有趣。
“七公主,仙凡有別,你還不快速速與我返回天庭?面見王母娘娘?”臺上忽的停了鼓樂,一個男聲卻用戲腔說出這句話來。
紅蓮不覺停住了腳,原來這唱的竟是七公主的故事嗎?紅蓮認真看向那說話的男人,只見他的臉畫得威嚴肅重,手中託著一盞寶塔。難不成這人是扮得李天王?
紅蓮又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女子,描畫得卻甚是精緻。只見她面露悲慼之色,悽切的哀聲告道:“不,我不回去。我與夫君已經約定過永不分離。生死都要在一起的,李天王,求求你就放過我們吧!”
“七公主,你既不悔改,那便不要怪我了。”說著,那人一聲令下,便有轟然的鼓樂聲響起。鼓聲繁重,伴著巍峨的吟聲,似攜帶著千軍萬馬而來。
接著從那幕布後便走出一隊人來,遊了幾個來回後,便將地上的“七公主”拖了進去,那“李天王”也自進去了。
隨後鼓聲又戛然而止,四周怫然寂靜。那臺下看戲的人亦是大氣不敢出一聲,都沉醉在其中。
而後那幕布簾子又是一掀,從後面走出一人來。這人作書生打扮,滿臉戚惶之色。在鼓樂的相襯下,哀怨的唱了起來。
這個想必就是“七公主”在凡間的夫君了。
墨楓染見她看得認真,便也站住腳。
卻不防有人自那邊橫撞過來,恰好撞到紅蓮身上。紅蓮慣性的往前倒,墨楓染倒是眼疾手快的將她撈了過來,閃避過一邊。
那人沒了依靠,一跤就跌到了地上。紅蓮餘驚未散,撫著胸口驚慌得看著那人的方向,並未注意到方才是如何脫險的。有些周圍的人也被這聲響吸引了注意力,都往這邊看來。
“哎喲。”那人不禁叫了一聲,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公子。穿著錦衣繡袍,生得一副極清俊模樣。不過此刻正坐在地上,抱著手疼得呲牙咧嘴的。
“你沒事吧?”紅蓮見狀關切的走上去詢問他。不料他見著紅蓮卻是呆住了,臉也剎時紅了。
正這時,卻聽得後方又有聲音傳來。
“雲嵐,傅雲嵐!”只聞得一個嬌俏的女聲,隨後便從人堆中擠進來一個粉裝玉面的女娃娃來。這女娃娃年紀雖小,卻已隱隱露出些美人的味道來。粉雕玉琢般的小臉此刻帶了些怒氣,見著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先是一愣繼而便笑起來。
“傅雲嵐,你怎的坐到地上去了?誰叫你搶我的東西來著?”那女娃娃笑道,接著便走到他身邊,看見紅蓮也不由得愣住了。
“窈娘,別失了規矩。王爺在這裡,還不快隨我見過。”說著便從地上從容的爬起來,拉了她的手面向著墨楓染道。
窈娘兀自還待著便任由他拉,及至看見面前的墨楓染卻又是一驚。
這姓的傅的小公子卻早已將頭低了下去,她也忙將頭低下去,兩人齊聲道:“見過王爺。”
“你們起來吧。”墨楓染淡然道。
他兩人便直起身來,這傅小公子倒是大方的抬頭看著墨楓染,表情嚴肅。那窈娘卻是低著頭。
墨楓染向那小公子問道:“你是那傅首輔家的小公子吧?”
“是,小子傅雲嵐。”傅小公子又是抬手一福。
“那麼你便是那崔將軍家的小千金了?”墨楓染又看向窈娘。
“是,小女崔月遲,小名窈娘。”窈娘也福了福身子。
傅雲嵐,崔月遲。果是一對兒,連名字也如此相配。
墨楓染曾聽聞傅首輔和張將軍系陳年好友,二位夫人亦同時有孕,是以早已指腹為婚。約定生下一男一女便締結百年,誰料他二人竟在中秋月圓夜雙雙降生。兩家人自是喜不自勝,在他倆還尚在襁褓之時便訂下了婚約,如此看來果真是天定良緣了。
“小姐,公子,你們在哪裡啊?”忽遠遠的傳來尋人的聲音,想必是來尋他們的。
“是找你們的嗎?”墨楓染問。
傅小公子點了點頭。
“那你們自去吧。”墨楓染道。
“是。只是方才我一時衝撞,差點撞倒了這位姑娘,我給她賠個不是吧!”傅小公子向墨楓染行了個禮便向紅蓮又拱手行了個禮道:“方才衝撞了姐姐,萬勿見怪。”
“沒,沒事。”紅蓮見狀連忙擺手道。
“王爺,那我們便先退下了。”繼而對著墨楓染又是一個禮。
墨楓染點點頭:“去吧。”
那傅小公子便攜著窈娘要走,紅蓮卻忽的叫住他們道:“等等。”
他倆果然停下來,看著紅蓮。
紅蓮走上前去蹲下來,摸了摸窈孃的粉臉,便將手上的糖葫蘆遞給她道:“這個給你。”
那窈娘自是歡喜,只是不敢接,只把目光看向了傅小公子。
“神仙姐姐給你的,你就拿著吧。”傅小公子道。
“你叫我什麼?”紅蓮不禁失笑。
“神仙姐姐啊!”那傅小公子也笑了。
“謝謝神仙姐姐。”窈娘歡喜的接過糖葫蘆,對著紅蓮甜甜一笑。
“不客氣。”紅蓮又摸了摸他倆的頭才讓他倆走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墨楓染不禁暗暗點頭。這傅雲嵐小小年紀行事便如此周全,禮數周到。見到我亦是處變不驚,不卑不亢。可見其家風之正,此子將來亦不可估量矣!
只是提起這傅家,墨楓染便想起傅家另一個好男兒來,不由得心中甚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