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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背水藤巖遣三傑

毛杉全接到命令,次日便須領兵出征。此人是藤巖山的副元帥,他修煉多年,法力高強,在藤巖山的威望僅次於瑜王和楓棟。他的武器是一對雙杆槍,由於喜歡在黑夜活動,自號靈公,所以人稱之“子夜靈公”。他平素疏懶,放蕩不羈,也常常因此耽誤了正事。不過即使如此,瑜王也很少責備他。

因其治軍寬鬆,下面的小妖對其也很是擁戴,小妖哪裡有什麼是非觀,誰讓他們活得更舒服,他們便喜歡誰。楓棟治軍嚴肅,賞罰分明,這樣的隊伍紀律性強,作戰時也服從指揮。但對於小妖來說,常常存在著無形的壓力。而毛杉全則不同,對於手下的小妖,他才懶得管呢。平常要議事時,他將雙腳往帥案上一搭,上身倚在椅背上,說道:“大家隨意討論,我先睡會兒。”於是大家興沖沖地議論起來,內容基本上都是吃喝玩樂。許久,等毛杉全醒來,見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他面帶微笑地說:“很好,大家辛苦啦。討論得怎麼樣了?”

此時便有一個曉事的說道:“報告靈公,我們都討論好了。”

毛杉全也不多問,滿意地點點頭:“嗯,很好。既然定好了策略,那就付諸實踐吧。”

眾妖歡喜地出了大帳,將剛才討論好的吃喝玩樂之事付諸實踐。

因此上,杉全雖有能為,每逢大戰時,瑜王對他不大放心。今番出戰非同小可,索性將手下的精兵強將再多派去幾員,以策萬全。想到這裡,瑜王抬頭一瞧,身旁站立著一個壯漢,身高力壯,仿若天神一具。瑜王暗想,他在自已身邊呆得久了,雖受自已賞識,但在山中聲威不足,正好藉此機會讓他立功揚名,日後也好提拔於他。

瑜王便對他道:“平剛,我知道你閒了許久,這次去殺個痛快吧。聽令,封你為右先鋒,隨他們前去。但要記得,見元帥如同見我,你一切要聽他號令,不可擅自行動。得勝歸來,我自升賞你。”那妖跪倒謝恩,大步出洞去了。

平剛本是個名副其實的兇魔。他喜歡殺戮,更喜歡茹毛飲血。其武藝高強,昔日縱橫一方,無人能敵。瑜王聞得他兇狠狂霸,便親自率兵將其收服,善加厚待,使他聽命於已。令瑜王舒心的是,他雖嗜殺,卻另有一樣好處,就是永遠依令行事。只要主公讓他殺的,他不會放過一個;主公下令留的,他也不會碰人家半根汗毛。瑜王對他極為重視並常常提拔,親封為藤巖山第五位英傑。

當日,眾將齊來帳下聽令。那元帥草草地舉行了個儀式,祭了帥字大旗,當著瑜王講了些豪言壯語,便率眾出發。

眾將騎上馬,隨著主帥緩緩而行。毛杉全百無聊賴,忽對身旁的婦人道:“今番有平剛出戰,你我都能省些力氣了。主公有意叫他立功服眾,你也可成人之美,讓著他些。”

婦人道:“我又不和他爭功,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各憑本事唄。”

毛杉全笑道:“好,隨你吧。”

婦人為左先鋒,使一條金絲軟鞭,更兼善用毒針暗器。她是楓棟的妻子,名喚潭瓊夫人。早先由瑜王提拔,到毛杉全軍帳中聽用,由於毛杉全不愛管事,她便有很大的自由和權力。雖然後來嫁給楓棟,但在作戰時依舊願跟隨毛杉全,說是彼此配合熟練,其實是為了更加自在。

這夫人生得甚是貌美,雖然上了些年歲,畢竟風韻猶存。因先前育有一女,不幸早夭,又與楓棟聚少離多,逐漸冷淡疏遠。她欲心極重,常與不同男子貪歡,楓棟明知如此,也不管不問。夫人在毛杉全帳下,更是隨心所欲,不論是人是妖,凡是生得精壯的,盡數捉來行樂。日享三男,夜寐四妖。毛杉全常拿她打趣道:“你乃妖中花魁,女中猛將。人間帝王有後宮三千,也未必如你這般日夜不息啊。”夫人對此不但不惱,反而引以為豪。

不過這夫人有個禁忌,就是不許別人對她評頭論足。誇她漂亮還可,一旦有人說她生得不美,當即就會翻臉,拳腳毒針刷刷往身上招呼。有一次,她在東部小城中捉得一青年,因見他生得俊美,便要和他親熱。當時夫人把腿搭在青年身上,百般勾引,但青年死活不從。夫人就納悶了,往常男子見了她,不等引誘,就自動上前獻身,今天這青年怎麼就不願意呢?他又不是出家人也不曾淨身,不會這麼不解風情吧?

夫人媚笑道:“小哥,你就別拘束了!”

“哼,你離我遠點。”青年冷著臉。

她繼續親近,努力了半晌,青年只是不從。夫人好勝之心被激起,她雙手摟著青年的額頭,把臉湊上去,輕輕親吻他的俊顏,並用舌頭挑逗他的嘴唇。“玩一玩吧,保證讓你快活!”

青年終於忍不住了,將夫人一把推開:“誰要和你玩!你這妖婆,沒人要的醜八怪,還沒有我家門口那要飯婆標緻呢!你呀,自已玩去吧!”

夫人瞬間急火上撞,二話不說,照青年頭上就是一巴掌。青年雖然年輕力壯,終究是凡人,哪裡禁得起夫人的重擊,這一掌上去,他當時就送了命。夫人瞧著他俊俏的遺容,心裡也自後悔。自此之後,夫人再攝來凡人,更不多說,直接粗魯上手。那些男子或愛其美貌,或懼其威勢,往往任其擺佈。久而久之,夫人名聲大噪,人送外號“千子之主”。

當下潭瓊夫人,平剛跟隨毛杉全一路來到邇城,還未落腳,便報有敵軍前來挑戰。

三個來至城牆上,望見下方敵兵按三才陣分成三隊,列成陣勢,井井有條。毛杉全暗想,這永爺名不虛傳啊。瞧他排兵佈陣,也是像模像樣。雖然前幾日剛攻破了三寨,但那些兵將卻還精神飽滿,不見絲毫疲憊。如果在這個時候率兵出戰,針鋒相對,恐怕佔不到什麼便宜。他考慮片刻,傳令堅守不出。

眾將紛紛請令出戰,毛杉全道:“永爺等人急於求戰,此時不能遂了對方的願,我們就守在這裡,愛叫陣由他們叫去吧。這叫以逸待勞,不戰而勝。”

永爺見彼方嚴守不出,乾脆下令強攻。大軍架好雲梯,洶洶向城上衝來。平剛立在城牆上,率眾奮力抵禦,然而敵方勢大,一波接著一波。捱了幾日,敵軍攻勢愈強,平剛急得雙眼冒火,他雖奮力殺敵,卻擋不住敵軍潮水般的攻勢。連潭瓊夫人都坐不住了,她找到毛杉全,說道:“元帥,你看現在虎嘯山真是變本加厲。我們也該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要不然,他們真以為我等可欺。”

毛杉全本想再拖,因見手下人求戰之心已極,再不讓他們出戰只怕影響士氣,造成動亂。於是同意道:“好吧,你都這麼說了,那就安排應戰吧。”

次日,永爺再次率眾前來攻寨。令他們意外的是,藤巖山的妖兵一反常態,早已列陣在寨門外等候。虎嘯大軍扎住陣勢,永爺與眾將數騎出陣。只見敵陣中央兩個小妖抬出一把藤椅,一道身影自空中翻轉而來,倏然坐到椅上。

永爺喝道:“來者何人?”

那人一笑:“藤巖山元帥毛杉全,久聞永爺大名。我說王爺,你不好好地在你那山中待著,來這裡討什麼便宜?聽我一言,收兵回去,否則悔之晚矣。”

永爺揶揄道:“大戰在即豈能就此收兵,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子夜靈公竟畏我軍威,不敢一戰。你願當縮頭烏龜,今日就讓你成甕中之鱉。”毛杉全搖頭道:“你說你們這些人,真夠煩人的。既然要打,就打個痛快吧。”

他一招手,潭瓊夫人和平剛各領五百妖兵猛衝而來,所到之處敵軍登時大亂。潭瓊夫人又放毒針,中者旋即昏倒,平剛舉斧一路狂砍亂砸,死者不計其數。永爺急忙率眾抵抗,不料毛杉全在中掐訣唸咒,平地湧起滾滾濃霧,將敵方軍陣罩住,宛如茫茫黑夜,伸手不見五指,迎面不辨敵友。須臾間,杉全見敵方陣腳已亂,便提起雙槍,率軍向前衝殺。

素來威猛兇悍的虎狼之師如今慘遭肆虐,雙方兵將都有些不敢相信,永爺手下將官見敗局已定,紛紛勸他撤退。永爺怒道:“哪個敢跑,都隨我迎戰!”

夫人率眾向前逼近,眾莫能擋。虎嘯將領凌之持翼火矛攔住潭瓊夫人,鬥不多時,被夫人逼斜長矛,一根針直飛向他面頰。凌之急仰面倒下,避過飛針,雖是有驚無險。而潭瓊夫人已率兵直入。此時平剛用鋼斧殺到中軍,被虎嘯眾將攔住,孤桑見狀勸道:“王爺,咱們快走吧!”

永爺怒起,甩開孤桑,飛身直取平剛。杖斧相擊,不數合,毛杉全在遠處看見,隨手放出一陣黑風,永爺被阻住視線,一時恐被他所算,只得舞杖退卻。平剛奔上前,又被虎嘯眾將攏過來截住。此時潭瓊夫人率兵殺到,軟鞭一掃,揮手細針呈扇面飛出。眾將忌憚她的暗器,紛紛四散躲避。平剛得以衝殺過去。永爺揉揉眼睛,視線復明,猛見平剛已照面衝來,匆忙提杖相迎。忽然一枚細針直飛面頰,他只得側頭閃避。此時平剛斧已劈下,永爺面色一凜,卻得凌之從側方趕來,架開鋼斧,扶住永爺後撤。眾將上前抵住平剛和夫人,掩護永爺撤退。

不到一頓飯的工夫,虎嘯軍死傷大半,其餘數千殘部盡數潰逃。

當天下午,平剛率人打掃了戰場,計點斬獲情況:斬殺的敵兵不下萬餘,獲得糧草輜重不計其數,已方只損失了兩千餘兵。毛杉全聚集眾將,笑道:“今日殺得如此痛快,諸位可滿意了?”

眾妖附和道:“仗元帥之威,我們才能大獲全勝。不如乘勝追擊,將他們斬盡殺絕!”

毛杉全清清嗓子,分析道:“虎嘯山經此一敗,短時間內不敢妄動。但他們身後以蕭山為依託,強攻必有較大傷亡。暫且相持不戰吧,大家也休息幾天。”

卻說永爺損兵折將,敗回大營。眾將扶他進帳休息,妖兵們被打得惶然不堪,輕傷者眾多,少數重傷者、中毒者逃得性命回來的,各被抬去調治。眾將官力倦神疲,散坐在帳下默默無言。

永爺見他們神情低落,長噓短嘆,不禁恨道:“藤巖山這幫人真是奸狡之徒,前日拒不出戰,今日倒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哼,以為這樣我就治不了他們了嗎?”

眾將聞言,微微抬頭。鍾揚在旁問道:“王爺,那我們接下來如何?”

永爺道:“他們久敗逢一勝,勢必高興得忘乎所以。今夜趁他們狂歡之時,我們就出兵夜襲,定能拿下城池!”

“這……”眾將方受挫敗,對這樣冒險的想法一時難以接受。凌之思量道:“此計可行。敵軍見我們今日大敗,軍心受挫,必難料定我軍新敗之後會來夜襲。”

永爺一拍桌子:“正是!出其不意,突然襲擊。讓他們在勝利的喜悅中上西天吧!”大家互相瞧瞧,陸續點頭呼應。

孤桑道:“王爺,我恐目下人手不足,不如把留在蕭山上的萬餘兵馬抽調前來,襄助成功。”永爺否定道:“兵貴神速,良機稍縱即逝。等你調來兵馬,人家早就佈防嚴密了。”孤桑心內不安,見眾人剛剛提起精神,也不好阻攔,便道:王爺若主意已定,可教我與凌之各領一軍,分兩路去取城池。”

永爺一笑:“你雖智勇兼備,但臨陣經驗尚且不足。今夜非比尋常,你就在營中守衛,確保大營無事,照樣是一大功。”

永爺分佈已定,教外面眾妖故意做鬆懈狀,營內暗中集結人馬,準備夜襲城池。午後至晚間尚有幾個時辰,在他們的眼中,顯得漫長無盡。

子時一過,陰雲銜月。凌之悄悄來至城關下,抬頭望去,守城兵士七倒八歪,倚柱酣睡。凌之躡足上前,伸手晃一晃,城門緩緩開啟。凌之閃身入內,仔細觀望一遭。裡面只有四五個小妖守衛,都坐在牆邊昏睡,更無人巡視。凌之見狀,便向城門外招招手,伏在後面的眾軍緩緩行來,直至城門之下。永爺凝神觀望,上下審得無事,正要催馬進入,忽聽後面小妖叫道:“王爺你看!”永爺回過頭,遙見虎嘯大營處騰起一片火光,依稀叫嚷紛雜。永爺心裡一突,再仔細看看城樓上,隱隱有動靜。他猛地意識到:“不好,快撤!”城上一聲號響,立即現出數百弓弩手,弓弦響處,箭矢齊下。永爺與眾將立即撥馬回奔,後面的幾排妖兵俱多喪生在箭雨下。

行了不遠,只見本方營內迎面衝出一隊兵馬。永爺挺杖喝道:“那裡去,劫了營就想溜,給我留下性命!”

卻聽對面一人叫道:“王爺是我!”

永爺聽出是孤桑,忙問:“怎麼回事?”

孤桑縱馬近前道:“您剛剛率人走後,我巡視時發覺附近樹叢中有些異樣。於是命令軍士向那裡放箭,忽然就閃出來數十敵將,為首的是白天那個婦人。她所率精兵強將,我們抵擋不住,被他們佔了營帳,現在正放火燒吶!”

永爺怒從心頭起:“反了他了,隨我奪回大營!”正要率眾衝營,後面喊聲震天,城中藤巖眾兵已追擊而來。平剛一騎馬,當先衝至,眾皆驚慌失色。凌之道:“我去戰他。”即領一隊人馬過去接戰。不料前方潭瓊夫人燒了營帳,率人出來助戰。永爺心下著慌,急忙領著餘下兵將抵擋。雙方激戰,難捨難分。

城中帥府內,小妖進來報告:“元帥,元……”見毛杉全正趴在帥案上衝盹,不敢高聲。

半晌,伏案的杉全傳出一陣悶聲:“什麼事啊,說。”

小妖稟道:“我方與敵陷入混戰,難分勝負。”

杉全打個哈欠,緩緩抬起頭:“咦,他們倆還勝不了?去看看。”整整衣冠,隨眾登上城樓,觀看戰況。望見雙方人馬前後匯成了兩團,戰鬥激烈異常。遠處戰團敵軍眾將各逞威風,狼嚎虎叫,雖然腹背受敵,依然兇猛頑強。潭瓊夫人見手下不能抵敵,手放飛針如雨,敵將一時退卻。永爺心中不忿,親自來戰潭瓊夫人。他掄杖撥開細針,突至近前,逼其短兵相接。這邊平剛也陷入苦戰,情勢甚急。毛杉全瞧得清楚,即掣出雙槍,腳踩城垛飛躍而下。夜空中兩點亮光劃過,徑奔凌之而來。旁邊的孤桑看見了,大叫小心。可惜對方來勢太疾,凌之聞聲抬頭時,早被左槍刺進胸膛,翻身倒地。平剛舉起鋼斧砍落,孤桑急縱身躍至,手中長劍擋開鋼斧,抱住凌之逃去。

夫人與永爺鬥了多時,軟鞭錯銀杖擦出火星,遲遲未分勝負。虎嘯眾將卻待趕殺小妖,毛杉全與平剛又率眾來助戰。壓力陡然劇增,虎嘯眾將盡陷入苦戰。永爺見敵兵勢猛烈,思欲抽身援助,卻被夫人的軟鞭纏住了銀杖,不得脫身。膠著半晌,麾下眾妖紛紛潰敗而逃,永爺心急火燎,喝止不住。身後毛杉全與平剛已殺過來,夫人亦取針在手,永爺咬牙猛一拽銀杖,這下用力過猛,只見鞭梢繞著銀杖抽了幾圈,滑地一分而開,二人同時往後倒退。夫人不及站定,便將手中針彈射而出,永爺卻已騰空飛去。那根針卻射向已方軍士,此時毛杉全趕來,抬槍挑開飛針:“別用針了,人都跑了。”

夫人一甩軟鞭:“他們跑不遠,我們追吧。不能讓他們逃回蕭山。”

毛杉全嘆道:“夫人你忒心急了。咱不是說好等他們進城被困住,你再劫營嗎。這可倒好,他們還沒進城,已發覺營寨起火,轉頭就撤,結果給跑了大半。就算現在追,良機已失啊。”

夫人解釋道:“不是我要劫營,是他們發現我們了。我們在草叢中藏得好好的,突然被他們率先發難,我也只好發起攻擊。好在這幫傢伙不禁打,沒兩下就逃跑,我們這才燒了他大營。”

毛杉全道:“也罷,目前城中兵馬還未盡至。人多追不上,人少不濟事。這樣,夫人你繼續領少數兵將追趕,趕上他們只須糾纏,不必力戰,待我率眾壓上,聚而殲之。”

夫人應下,轉身便去。

虎嘯軍正急行間,忽見前面一團白霧,在漆黑的山野中顯得格外扎眼,牢牢鎖住了前面的去路。永爺叫道:“前方何人?”

霧中傳來一陣鬼魅般的聲音:“藤巖大軍在此,爾等還不下馬受縛?”

永爺喝道:“宵小鼠輩故弄玄虛,裝神弄鬼,有膽的現身一戰!”

說尤未了,只聽後方人馬嘈雜,原來潭瓊夫人率人趕來,發起襲擾。永爺不願與其糾纏,挺杖向前喝道:“會事的把路讓開,否則教你們粉身碎骨!”白霧輕輕晃動,霧氣下湧現出無數小妖,蜂出泉流,永爺匆匆與眾將迎戰,孤桑望後方看看,料敵方大軍已然趕上,急對永爺道:“王爺,我們不能戀戰,快走!”

永爺發起狠來,拍馬舞杖,朝前疾衝,眾將一齊發作,狼嚎虎嘯,迅猛奔騰,敵兵且戰且退,白霧向後方飄去,斜向讓出條路來。

不多時,虎嘯軍走了大半,餘下千餘小妖,被趕上的藤巖大軍包圍住。潭瓊夫人正待剿殺,毛杉全上前喊道:“且慢,降者免死!”

卻說永爺等人率虎嘯殘部順著那條路來到一座環形山上,天色濛濛發亮,眾兵將精疲力竭,丟下兵器,癱軟倒下。永爺看看地形,驚道:“糟了,這不是去蕭山的路。”鍾揚道:“撤退時走的就是東北方向,沒錯啊。”孤桑道:“定是敵軍有意而為,他們知道攔不住我們,剛剛交戰時故意用濃霧遮住大路,露出這條路讓我們走。夜色昏暗,我們不察之下以致出錯。”

永爺著慌道:“此地不宜久留,叫起弟兄們,咱們快撤!”說尤未了,只見一小妖前來報道:“王爺,山下敵軍已將這裡團團圍住,我們出不去了!”

永爺幾乎暈倒,扶定銀杖勉強站住,口中只叫:“都起來!走,快走!”

連叫數聲,無人應和。永爺暴跳如雷,對睡倒的小妖連踢帶踹,這些妖兵雖勇,畢竟靈力淺薄,經過一日一夜的鏖戰,早已疲憊不堪,任永爺怎樣叫喊打罵,也無人起身。永爺怒火上撞,見一小妖正趴在石上打盹,他雙眼通紅,舉起杖便向小妖頭頂劈落,旁側鍾揚忙伸劍架住:“王爺,現在我軍無力再戰,就算衝下去也無濟於事。不如先作歇息……”

永爺發起瘋來,眾將恐鍾揚一人勸阻不住,都過來相幫,永爺被他們橫七豎八地抱住,發作不得,只覺胸悶如堵,天地倒懸,原來他元氣耗損頗多,此刻又怒火攻心,霎時頭昏腦脹,眼前一片漆黑……

晨曦初照,藤巖眾軍聚集在環山腳下。毛杉全對一位身量偏瘦,麵皮白淨的將軍說道:“我道是何人在前阻截,原來是飛將隊到了。你怎麼會來此?”

那將軍道:“聞聽四位手下在蕭山犯了大過,我便去向主公請罪,主公允我戴罪立功,率飛將隊來此助戰。我們來至邇城上空,卻見敵軍潰敗逃走,因而就趕在前方阻擋他們。”

毛杉全笑道:“好啊博幻,自上次同徵狼族後,多時不見,愈發長進啊。”

此時,平剛大步來至面前,報說:“我軍已將這裡團團圍住,只待元帥號令,便發起總攻。”眾將摩拳擦掌,便要一鼓作氣,攻下山頭,將敵軍全部剿滅。

毛杉全卻道:“眾位且歇,我軍已然疲憊,此山易守難攻,且得虎嘯眾將俱在,莫要貪勝落虧。你們退下,各回本職。夫人和平剛留下。”

眾將雖心有不甘,只好依令退去,夫人問道:“靈公,不打此山也罷,但我們為何不乘此時機攻打蕭山?”

毛杉全微笑道:“你們也知道,蕭山易守難攻,當初主公派人在那裡備下弓弩器械無數,當日若非四將怯敵,敵軍實難攻克。如今那裡囤積了虎嘯軍近半數人馬,我若此時分兵攻打蕭山,急切難下,反讓永爺等人有突圍的機會。不如就命人馬在此圍困他幾日,若能引得蕭山上敵軍出來救援,那時便有機會收取蕭山。”

平剛似懂非懂,夫人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把永爺他們控制住,就能牢牢把握住局勢?”

杉全道:“正是,此事極為關鍵,須得一位勇猛謹慎者領兵在此,以防他們突襲而去。我看隨行諸將皆不能勝任,只有你們二位——誰願擔此任啊?”夫人一愣,急忙拿眼去瞟平剛。平剛也不言語。毛杉全道:“都不願意,那我可點了啊。”

他伸出手要指,卻聽平剛說道:“元帥既恐他們逃脫,叫我們都留下不更好?”

毛杉全笑道:“城中事務也不少,須有人幫我打點。且防蕭山處有異動,也需人往來防備。”

平剛道:“既如此,我留下吧。”

“那有勞你了,千萬謹慎。”毛杉全忽又提到,“夫人你既回城,也應將你那法寶拿幾件給平剛禦敵。”

夫人道:“這個好說。”腰間解下一個皮囊,遞給平剛,平剛卻擺擺手:“不用了。”夫人白了他一眼,便將法寶收回。毛杉全道:“務必收下,臨敵須用得著。”夫人只得給了。

毛杉全又巡查一番,見已無事,就留大隊兵馬在此,率部分將領返回城中。

次日天明,躺在石上的永爺睜開了疲憊的眼睛。交戰之時,短暫的休息聊勝於無。孤桑扶他站起身,只見眾妖兵傷損大半,哀苦之聲連綿不絕。永爺望空長嘆:“想不到小小個藤巖山竟也如此難鬥,亂世爭雄,何其難哉!如今要得個全身而退,怕也不得了。”孤桑道:“昨夜他們襲營之時,我見事情不妙,已著人飛速回山去搬救兵。王爺且放寬心,援兵很快就會到來。”永爺不語,低頭走開了。

他在山上行了一遭,各處的眾將待要行禮,永爺擺手示意不必。在一塊寬大的岩石上,凌之正躺在那裡,旁邊有兩個小妖看護。永爺近前問道:“傷勢如何?”

凌之道:“昨夜我力戰平剛,不曾防備。被敵將偷了一槍,幸而甲厚,只傷了皮肉。只是拖累了大家,有些過意不去。”永爺道:“你為我軍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戰功,怎說拖累?好生休養,不必多想。”凌之嘆道:“我們被困在此,吉凶難料。王爺,不如您先駕雲回山,千金之軀,不應和我們一同受苦。”

永爺斥道:“這什麼話。我就不信,天會亡我等於此。待你們傷勢好些,我就領你們下山,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不信殺不出一條血路。”

說話間,有一小妖來報:“王爺,已經探察清楚了,那毛杉全等人都回到城中,只剩個平剛領兵在此。”

永爺聞言,眸中閃過精光,便有心下山廝殺。低頭一瞧,卻見凌之向他搖搖頭。永爺咬下嘴唇,自心想想,眾將負傷未愈,且恐毛杉全等人故技重施,暗中埋伏,只得作罷。

毛杉全回到城中,得了一場勝仗之後,又得機會放鬆下來。美美地酣睡了一天,當晚又帶著眾妖舉行宴會,各自飲樂。

席間,夫人問道:“靈公,有個問題我一直不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要夜襲攻城?難道彼軍中有內應?”

毛杉全微笑:“我們剛剛來此,何來內應啊。不過是因傍晚哨探來報,敵軍吃了敗仗,本應加強佈防,其營帳卻守備鬆懈,甚是反常。我本以為他們是想誘我軍劫營,故作此態,於是不予理睬。然臨近亥時卻聞報敵軍在生火做飯,這更是反常,軍營中哪有消遣的夜宵,只有臨敵的戰飯。聞永爺用兵甚是大膽,常常出人意料,在失敗之中突然反攻亦極是可能。我便猜到他們要來夜襲,這才令平剛在城中設伏,你去攻他大營,現在你明白了吧。對了,說到平剛,你看咱們在這兒吃喝,他獨個在山腳下也怪無聊的。你去看看他,給他拿些酒菜吧。”

夫人聽得一知半解,又接到這奇怪的命令,她煩惱地嘟嘟嘴:“我不去。不願意理那木頭。”

毛杉全一笑:“這可是軍令,你瞧著辦。”

夫人撂下筷子,哼一聲去了。她提了一食盒酒菜,出了城,來至環山下。只見平剛提著那巨大的鋼斧,率一隊妖兵,正在那裡巡邏。

夫人走近前,眾兵士都認得她,並不為奇。她湊到平剛身後,不料平剛突然轉過身,巨斧劈頭蓋頂而來。夫人左手迅速握住斧柄,斧刃停在空中,疾風吹得她額上髮絲亂抖,夫人叫道:“幹什麼,是我!”

平剛見是自已人,便收了斧,問道:“你來這幹什麼?”

夫人道:“你說幹什麼,我來瞧瞧你。去和我們一起吃酒吧。”

平剛道:“我巡邏呢,沒這工夫。”

夫人耐著性子勸他:“平剛啊,你看咱們剛打了勝仗,敵軍被困在山上,元氣大傷,不可能來偷襲。不如好好放鬆放鬆。你看你平常也怪累的,我叫來幾個小美女服侍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還有事情呢,告辭了。”轉身便走了。

夫人氣悶地跺跺腳:“咦這個傢伙啊!人家好心吶……”

夫人垂著頭回到營中,酒菜也拎了回來。毛杉全看她這模樣,呵笑著問:“怎麼樣,碰了一鼻子灰吧?”

夫人甚沒好氣:“我真不明白,主公怎麼會瞧上這麼個呆貨。”

杉全腦袋一歪:“嗨,其他人都心眼太多,可不就喜歡他唄。”

幾日之間,雙方的傳令兵俱是忙碌不已,捷報和敗報幾乎是同時傳到二王手中的。瑜王自是喜得連連點頭:“這才該是我藤巖山的樣子。”左右閒來無事,傳命擺駕邇城,親往犒軍。而千里之外的虎王早已心如油煎,急召來諸臣商議:“王弟兵敗,被困山中。也怪我當初沒考慮清楚,任他前去。如今他們遭遇困境,孤要親提兵馬,去給他解圍。”

李翊道:“大王不可。虎嘯山也正面臨險境,敵人隨時會揮師進攻,大王不可離去。臣願領兵前往,若救不出王爺,臣也決不回山。”

虎王愁眉不展道:“非是我不信任你。據敗兵來報,他們在邇城遇到了三個兇悍猛將,武藝超群,手段狠辣。王弟麾下兵多將廣,尚且不能取勝。你去為之奈何?”

李翊道:“敵方雖有能人,我們也並非毫無對策。請大王撥些精兵強將,臣此去一面分兵攻城,一面襲擾的山下的守軍。同時想辦法報知王爺,讓他與我軍兩面出擊,使對方顧此失彼,其圍庶幾可解。”

旋王輕籲一聲:“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指望你了。傳令,撥兩萬兵馬給軍師,就派江成,蕭駿及數十將領隨行。師弟,這幾乎是我全部的家底了,萬萬謹慎小心!”

李翊躬身領命,只見後面閃出一將道:“大王,可否讓我也去?王爺身陷險境,我不能坐視不管。”

李翊回頭一瞧,只見此人面板黝黑,身材勻稱,鼻直口方,雙目光芒晶亮。旋王對他很是欣賞:“好,我知你是王爺提拔的,既然有心相救,那就一併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