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陪笑說:“希望如此。”
唐觀棋在街邊曬了會兒太陽,閉著眼,感受日暈從面上遊蕩過,溫暖又鬆弛,下一秒不會有人讓她批檔案,不會有那種她非出現不可的晚宴,要她從早上就開始梳洗準備,也沒有人來打擾她,有自己的空間。
街邊路人聊天的聲音都很安謐,不遠處有噴泉,水聲軟得像是被太陽曬化。
她穿著很簡單的衝鋒衣和長褲,素面朝天。
覺得自己沒有性別,只是少年人。
其實她的少年時期應該這樣度過,有些錢,有些自由度,不苛求有什麼父母寵愛,只需要不仰人鼻息,不早早被當女人審視就夠了。
地陪的聲音響起:“唐小姐,你累了嗎?如果累了,我們先去旅館休息吧。”
唐觀棋睜開眼睛,她喝了一口咖啡,輕笑:“好,我先去上個衛生間,等會兒回來。”
僱傭兵出身的女保鏢跟著她,唐觀棋上完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把包放在旁邊。
有個女人從其他隔間出來,也在她旁邊洗手,還打著電話聊著天,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兒。
但就在那個女人要走的時候,突然一把抓起她的包,就從衛生間的窗子跳下去,唐觀棋嚇了一跳。
從窗子看,小偷已經單手借攀爬樓層外的欄杆跑到樓下,甚至是抱著嬰兒下的。
保鏢立刻去追,唐觀棋也跟上去。
其他都無所謂,但包裡有她的證件和瑞貝卡送的公仔。
她不小心撞到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下意識說了句對不起。
對方看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意識到她在追前面那個女人,也加入進來。
眼睜睜看見那個搶包的女人跑到橋下了,從這裡跑到橋下少說也要幾分鐘。
被唐觀棋撞到的男人左右看了一眼,忽然直接爬上大橋圍欄,一躍抱住橋邊十幾米高的路燈杆子,直接順著滑下去。
搶包的女人都還沒來得及跑過這盞路燈,就被男人直接截住,一把將包搶回來。
唐觀棋在橋上目瞪口呆,立刻跑到橋下。
男人一手摁著那個女人,一手握著包。
唐觀棋下來了,她的保鏢連忙摁住那個女人。
她接過包,氣息還有些不穩:“多謝。”
那個頭髮染成棕色的年輕男人卻忽然問:“你是不是唐觀棋?”
在這異國他鄉被喊出名字,唐觀棋略微訝異:“你認識我?”
對方就知道,這張臉太有辨識度了,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是william啊。”
唐觀棋在記憶裡搜尋,想不起自己認識一個叫william的人。
威廉有意提醒:“我之前弄亂你的論文件案,還給你打過電話的,你忘了?”
記憶裡,的確有個傢伙給她打過電話,說把論文件案弄錯了,唐觀棋恍然大悟:“是你?”
威廉笑得見牙不見眼:“對呀,你和你學生檔案裡的照片一模一樣,我一下就認出來了。”
很快有另一個男的氣喘吁吁追上來,一來就和威廉勾肩搭背,親密程度明顯超過一般朋友:“你跑這麼快乾嘛,我都追不上了。”
威廉連忙介紹:“這是doris,我男朋友,上次就是和他待在一起整理檔案,把王豔的檔案和你的檔案弄混了,真是抱歉。”
唐觀棋更是疑惑:“王豔是誰?”
威廉直接道:“王豔就是你的好朋友啊。”
唐觀棋:“?”
她什麼時候有個叫王豔的好朋友?
doris乾脆直接撥通一個電話,高興道:“豔子,你猜我們在義大利遇見了誰?”
對面聲音懶倦,有一種被工作榨乾後的疲憊:“別告訴我遇見了我太奶。”
對面聲音莫名熟悉。
doris直接把手機螢幕反過來對著唐觀棋,喜滋滋道:
“是你的好朋友!”
對面本來敷著面膜萎靡不振的瑞貝卡猛地坐起來,湊近螢幕盯著素面朝天的唐觀棋:
“你怎麼在義大利!”
唐觀棋更是震驚,她看了一眼那兩個男人,一個染棕色頭髮一個染綠色,站在一起像棵椰子樹,還嬉皮笑臉看著她。
她詫異道:“王豔怎麼是你?”
瑞貝卡震驚得面膜都掉了:“你的病好了?”
兩個人一驚一乍的。
唐觀棋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瑞貝卡,我怎麼聽他們說你叫王豔啊?”
那頭的瑞貝卡沉默了一下:“在香港可以叫我瑞貝卡,如果返莞城,叫我王豔就可以了。”
那頭的瑞貝卡穿寬鬆的老頭汗衫和短褲,沙發邊還有一對人字拖,和平時靚麗小資的時髦打扮完全不同。
唐觀棋:“……”
沒想到這丫頭還有兩幅面孔。
她比出一個大拇指:“好名字。”
瑞貝卡咳咳幾聲,也觀察了一下她,明顯和在香港的時候有區別:“你怎麼穿得跟德國人一樣?”
唐觀棋摳摳臉:“這樣在外面方便點。”
瑞貝卡“哦~”了一聲,還回味著自己朋友的聲音,原來kk說話是這樣的,像以前韓劇冷豔女二的翻譯版配音,有種勝券在握又很鬆弛的美女感,還怪好聽的。
她咕噥道:“我這幾天給你發訊息,怎麼都不回覆我啊?”
唐觀棋看那個小偷實在需要儘快移去警察局:
“來不及解釋,如果這段時間有人和你問起我的行蹤,千萬別透露,也不要說我病好了這件事。”
瑞貝卡雖然不懂,但還是應:“好,你要是想聯絡我,就叫doris打電話給我。”
唐觀棋點頭。
電話結束通話。
那兩個又高大打扮又張揚的男人都看著她,綠頭髮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自覺優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doris,如果你覺得我的名字很難記,就記住doris不如少一事。”
果然唐觀棋一下就記住了,她對這畫風感到有衝擊力,更何況doris是個女名,她伸出手,禮貌道:“你好。”
她以為瑞貝卡之前說的組長和威廉正在拍拖,組長是個女孩,沒想到是個比威廉還高的男孩子。
多一事又甩了一下自己的綠劉海:“走吧,我知道最近的警察局在哪,我先幫你打旅遊警察電話吧。”唐觀棋招招手,保鏢很快跟上。
威廉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南歐這邊比北歐更多小偷,要小心點,這傢伙,這嬰兒看上去也是偷的。”
唐觀棋溫聲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威廉尬笑一下:“我實習寫標書闖禍被開除了,乾脆出來玩幾個月再回去,doris沒找到工作,準備回南歐繼承父母的酒吧,所以我們倆就打算先玩一陣子。”
唐觀棋點點頭,發自內心讚揚道:“臥龍鳳雛。”
多一事以為是誇他,又捋一下自己的綠色劉海:
“沒想到居然碰見同學,我們想去瑞典看極光,現在二月份,正是最容易看見極光的時候,你規劃裡準備去瑞典嗎?”
唐觀棋搖搖頭。
她安靜又有點距離感,但多一事和威廉很熱情:“要不要一起去?今年的極光不看就浪費了。”
唐觀棋笑著:“我沒什麼規劃,想走到哪裡就玩到哪裡,還不確定能不能去。”
威廉想起來還有些愧疚,盛情邀請道:
“但是飯還是得請你吃的,上次說好請你和王豔吃飯賠罪的,這次都遇上了,你可得把王豔那份一起吃了。”
唐觀棋雖然不是快熱的人,但並不抗拒和新朋友吃一頓飯。
把那個搶劫的交給警察局之後,回旅店放好東西,就帶著地陪保鏢,出去和臥龍鳳雛一起吃飯。
吃的是義大利的本地特色菜。
菜上齊的時候,唐觀棋想了想,從包裡拿出那個很像瑞貝卡的小人公仔放在桌上,小人面前是斯卡西亞披薩,獨佔一個座位,就像是瑞貝卡在和他們一起吃飯一樣。
本來威廉也是要請她們兩個吃的。
對面一棕一綠兩個哥們樂了,拿著叉子給小公仔添菜:
“豔子,多吃點,你看你瘦的。”
“給hannah一個炸飯糰,也給你一個炸飯糰。”
餐桌上,唐觀棋多數是聽他們在說,聊在葡萄牙波爾圖山頂看日落,在慕尼黑酒吧蹦迪,在巴塞羅那曬太陽,花一百歐就住到葡萄牙皇帝的行宮。
唐觀棋吃下一個炸泡芙,莫名覺得很幸福。
她也將有這樣的人生體驗,她想去也可以去。
吃完飯,一行人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沒有什麼事情等著要去做,慢悠悠的,像身無壓力的無業遊民。
正在city lk,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大群聚集的人,烏泱泱一大片。
有聖詩班在唱聖詩,純潔高雅的歌劇聲傳遍整條大街,似誤入神殿,人的心靈都一震,歌聲迴盪在大街上,迴音震顫,反覆千遍。
最前面的臺階上站著十幾個穿著白袍的人。
下面圍得人山人海,人人都想靠白袍近一點。
唐觀棋不解:“這是在做什麼?”
威廉和旁邊的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趕忙回來說:
“你來得剛好,佛羅倫薩的天堂之門要開了,二十五年才開一次的,你是計劃好的嗎?”
唐觀棋驚訝:“沒有,我是玩到哪兒算哪的。”
那兩哥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那你運氣真好!”
唐觀棋不由得笑了,須臾問道:“你們知道這是哪個宗教的活動嗎?”
唐觀棋的地陪適時介紹道:“天主教的。”
地陪為她和她的朋友介紹道:
“各位看到聖母百花大教堂下面的浮雕金門了嗎,上面有很多宗教畫作的那一扇,等會兒教皇就會在那裡開啟這扇門,你們真是幸運。”
唐觀棋低低“哦~”一聲。
地陪介紹道:“這些都是全球各地來的朝聖者,這扇天堂之門被開啟的時候,所有罪孽都會被贖清。”
多一事頂著一米八的個子往前看都有些勉強:“可是在這裡烏泱烏泱的,根本看不清前面。”
威廉忽然靈機一動:“你們想看清楚嗎?”
唐觀棋握著瑞貝卡小人點點頭。
威廉招招手:“快跟我來。”
他突然就跑起來,兩下翻過人群和欄杆,跑酷的功底可見一斑,難怪敢從十幾米高地方抱著路燈滑下去。
唐觀棋嚇一跳,怕跟不上,直接像火箭一樣躥出去,一行人都跟著威廉跑,路過的人看他們跑這麼快,以為他們是搶劫的或是小偷團伙快閃作案,他們咻地跑過時,人們都捂緊了自己的口袋。
威廉帶他們爬上聖母百花大教堂的鐘塔最頂層,所有人都在他們腳下,俯瞰整個佛羅倫薩。
聖詩班的歌聲從地面飄向空中。
天際的日落絢爛,諸神黃昏,世界即將重新復甦。
他們在教堂側面,清楚看見教皇推開金色浮雕的天堂之門。
唐觀棋忽然在晚風中閉上眼,在胸口畫十字後,雙手合十交握,默唸她的罪孽。
祈求神原諒她欺騙的罪孽,貪婪的罪孽,錯愛的罪孽。
下面的唱詩班歌聲高昂若仙:
“就此免去一切罪責,恢復人生自由,前途一片光明。”
她睜開眼,整個世界一片光明燦爛。
而此刻,香港正在深夜,壽臣山別墅的水景滴答滴答作響,應鐸握著那枚變色龍鑽戒,在他指間摩挲徘徊。
他仍記得這戒指用意,是真情不怕火煉。
電話突兀響起來,他滑向接聽,對面的聲音恭敬:“查到了,我們跟著文唯序,發現他上了一趟去瑞典的航班,他五年前在瑞典住過一段時間,瑞典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
似是下一個很重的決定,應鐸捏著戒指的指尖收緊用力,聲音一字一頓:“替我買機票,我去瑞典一趟。”
另一邊,瑞貝卡本來沒把唐觀棋說的話放在心上,但沒想到第二天真有人來問她唐觀棋的事情。
上班的時候有人來問她:“瑞貝卡小姐,我是唐小姐的助理,您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們想問一下,唐小姐最近是否有和您提過她要去南歐旅行的事?”
對方是跟她的上司一起來的,瑞貝卡本應畢恭畢敬。
但瑞貝卡態度像是不開心,有些掛臉,似乎很忙,沒時間敷衍這些不重要的事:“只說過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聯絡。”
史蒂文字想再問,沒想到瑞貝卡疏離笑笑: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忙了,您也看得到,我這裡堆滿了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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