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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應生跪搓衣板預訂

阿婆肯定道:“是啊!她那個養女,真是說了都髒我的口。”

應鐸臉上已經沒有笑了,聲音依然不急不慢:“是不是叫曾芳的養女?”

“不然還有哪個養女?她就得這個養女,真是引狼入室!”阿婆癟了嘴。

應鐸微微皺眉,聲音在晚風裡又重又輕:“但我所知,她的養女嫁到了香港。”

阿婆說起自己發小的血脈被這麼害死,就恨得牙癢癢:

“還不是全靠她那個死養女搏命搞死了她的兒子!不然怎麼會再嫁!”

血淋淋的過往被一個素未謀面的老人揭開,應鐸的血液似乎被拂過的晚風從毛孔裡抽出,以至於接觸到風的肌膚都微涼。

曾婆婆從來報喜不報憂,很少提不好的事情,讓人難受,而她不多提的那個兒子,應鐸一直以為是沒有找回來,根本沒有想過是找回來了但早亡。

如果那個兒子是早亡,如果曾芳嫁的這個丈夫不是她所嫁的第一個人。

那孫女呢?

孫女是否也有貓膩?

應鐸心跳惻動:“曾芳怎麼弄死了曾婆婆的兒子?”

而那個說著和曾麗娟有仇,說起這些卻紅了眼,心疼曾麗娟的阿婆,惡狠狠地說:

“養女逼她的兒子一直做工搵錢,要他搞錢給她用,他兒子被拐到浙省,養父母是做生意的,去世後還留給他一套江南園子,兒子也是做生意,就一直談生意應酬,全國各地地跑,去籤合同批貨,猝死在談事的酒桌上,才二十六歲,就這麼死了。”

夏日的風似乎都是寒涼的,吹過應鐸的衣襬,冷風從空蕩蕩的衣襬裡鑽進來,寬大的胸膛有被冰冷海水灌溉的感覺。

阿婆罵著,眼淚卻溼潤了眼眶:“聽說那座園子後來也被曾麗娟養女賣了,換到的錢,全部被帶走,曾麗娟這個死老嘢,不知道撿些什麼牛鬼蛇神回來養,把這個家活生生養散!”

那些尖銳的、疼痛的、鮮血淋漓的過往,卻從一個和曾麗娟有舊仇的老人嘴裡嫉惡如仇地說出來。

應鐸卻從未從曾婆婆的任何一個親戚朋友口裡聽說過。

一個都沒有。

他們甚至沒有提過曾芳是二嫁,沒有提過婆婆的兒子曾經被找回來闔家團圓。

他們只是在婆婆死後的葬禮上大哭特哭,然後和他說曾經和婆婆有多要好,記憶有多美好,多痛心婆婆的離世。

叫他一定要照顧好鍾蓉,不要讓婆婆唯一的後人過得不好,要給她衣著,給她飯食,供她讀書。

甚至還有人跪下給他磕頭,求他對鍾蓉好一些。

那些親戚好友他都是第一次見,說的話卻讓他心痛如割。

所以在第一次見鍾蓉後,哪怕她表現得再讓人失望,他都只是和她說,有什麼想要的,寫下來,我叫人去辦。

聽麥青說寫了很多,什麼被人在私立書院欺負霸凌,住的屋子狹窄,同學笑她背假包,IB的課程好難她讀不出,怕以後都沒有大學上了。

應鐸只是說,全部去辦妥,她想要的都給她。

所以,鍾蓉成績這麼差,卻可以透過捐錢的方式進qs排名過得去的學校,鍾蓉的爸爸如此無能,卻可以成為在港城赫赫有名的傢俱商,有數不清的資源和渠道銷貨,只要願意做就有源源不斷的收入。

曾芳亦粗魯不堪,卻可以和貴婦們走在一起,打牌逛街,通身名牌。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那一句,

這是婆婆唯一的後人。

是,他知道,這是婆婆臨終前都囑咐他幫襯的小孫女。

再不堪都好,他可以教可以忍。

但這一刻,那些被無數證人板上釘釘的事實,卻以不一樣的面貌捲土而來。

他唇瓣嗡動:“後來呢?”

那個阿婆的眼淚跌落來,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一臉刻薄地罵:

“後面養女嫁去香港了,曾麗娟還跟著去香港找工做,你說曾麗娟這個死老嘢是不是蠢!這個養女都逼死了她的兒子,她還跟著去,換成我,不打死這個養女都算好了!”

對面的人明明是在咒罵,應鐸卻有從未有過的真實感,哪怕這種真實感是錐心刺骨的。

那個阿婆十分看不慣,這麼多年來都還積在心裡:

“聽說是她的新郎婿很嫌她,曾麗娟住在香港,但不同她的養女一起住,就是時不時去看看孫女,畢竟是自己的血脈,我想如果不是這個親孫女,估計她根本都不會和養女有這麼長時間的聯絡了。”

應鐸一瞬間似被霧外的大手握緊心臟:“什麼意思?”

那些覺得奇怪的,矛盾的,不解的疑惑,在有始有終的咒罵敘述中,似乎準確瞄中了一切的關鍵。

那個阿婆還不明白他問什麼,怎麼這都不懂:“什麼什麼意思?就去看自己親孫女啊。”

應鐸卻緊抓不對的那個點問:“曾婆婆的孫女和她是有血緣關係的?”

那個阿婆一臉不可思議,似乎驚訝於這個氣質這麼好的年輕人竟然是個傻仔,連自己的孫女應該是和自己有血緣關係都不知道:

“是啊,你是不是傻咗?親孫女親孫女,沒有親緣關係怎麼會是親孫女?”

但鍾蓉,曾芳明確說過婆婆的孫女和婆婆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但婆婆人很好,領養了她之後,又對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一直都這麼善良正直。

這也的確是婆婆的作風。

應鐸當時只是遺憾,這個世界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身上還流著婆婆的血。

而眾人的敘述也一致,可以得知是真的。

那個阿婆還在唸唸叨叨,又似嘲笑又似遺憾:“這幾年回來,我還以為她回來享福,結果還不是過得這個樣,前幾天我的女婿還說見到曾麗娟的孫女,她過來我家店鋪食豬腳飯。”

應鐸眉頭皺著。

但鍾蓉前幾天忌日是來過羊城。

可他直覺感覺不對。

阿婆扇了扇大蒲扇,更加遺憾,更覺得自己的發小命苦:

“那個孫女這麼漂亮,長得這麼像唐昌樸,竟然啞掉了,才二十歲,真不知是得罪哪路地仙,這一家血脈短命的短命,殘疾的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