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瑛已經好幾日沒有來我宮裡了,她宮裡的人說是褚瑛有些體虛。
我叫來給褚瑛看診的太醫,也說是體虛。
這日,我來到褚瑛宮裡,院子裡擺了許多的花花草草,看著一副生機盎然的樣子。
實在和一宮主位虛弱的下不了床的褚瑛聯絡起來。
我問正在侍弄花草的小太監:“這花,是日日送新鮮的過來,還是你們自已宮裡種的?”
種花的小太監甚是臉生:“回皇后娘娘的花,這些花,有自已種的,也有花房裡送來的。”
“你繼續忙吧。”
走進褚瑛的寢殿,一股藥味衝入鼻腔,褚瑛看見是我,想要起身下床,我忙上前按住:“怎麼病的這般嚴重。”
“是臣妾無能,自從生下女兒,身子時常感到疲倦,太醫說是產後留下的病症。一直在用藥物調理著。”
剛說完,褚瑛開始大口喘氣。
伺候她的露珠接著說:“跟著皇上南巡之前,我們主子還是好好的,太醫也說是無礙。自南巡迴來,我們主子的身子越發虛。”
“一直有太醫調理著,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近段時間,我們主子病的越來越嚴重。”
露珠抹了把眼淚:“皇后娘娘也看到了,我們主子說兩句話,就累的不行。奴婢也想過是不是有人害我們主子,可宮裡的東西都查了個遍,並沒有損傷身體的東西。”
素練上前安慰著露珠,我問道:“最近誰和你家主子來往的頻繁。”
“皇后娘娘你是知道的,我們主子最是喜靜,不過是和純嬪一起繡繡帕子,和慧貴妃一起看孩子,再沒有別的了。”
純嬪,我心裡一遍一遍念著,你到底想幹什麼。
露珠想了想,又接著說:“純嬪娘娘以前最是喜歡給我們主子送花,這段時間,我們主子病了,純嬪娘娘自已不來,花也不送了。”
又補充道:“奴婢不是想要別人給我們主子送花,只是奇怪,為什麼突然不送了,也不來看我們主子。”
我環顧屋內的擺設,問褚瑛:“你可願意讓素練再檢查一下。”
褚瑛閉了閉眼睛,表示同意。
素練仔細檢視每一樣擺件,不管是花瓶的底部,花瓶的內面,花瓶裡的花,字畫上的字,字畫的背面……。
素練查的仔細,依舊一無所獲。
一陣微風從窗子的縫裡吹進來,那是宮人特意開的小縫,換換室內的空氣。
正是這股風,讓我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這些年我也讀了一些醫書,在我寢殿中的暗格裡有個藥櫃,櫃子裡放了很多藥材。
而我剛才聞到的味道,就是其中的藥材之一。
只是,我實在想不到,到底是哪種藥材。
寬慰了褚瑛兩句,出了寢殿,仔細檢視褚瑛宮裡,想找到那股藥材氣味的來源。
而褚瑛的窗子附近並沒有什麼可以和藥材沾的上邊的東西。
倒是有很多的花花草草,我怎麼聞都不應該聞到藥材的味道。
有一瞬我甚至懷疑自已的嗅覺出了問題。
褚瑛的病處處透著奇怪,又找不到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帶著素練去了御花園,散一散胸口的鬱結。
一群宮人正在翻新秋千架旁邊的土。
宮人看見我,領頭的太監立馬過來請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回皇后娘娘的話,往常哲貴妃最是喜歡帶著公主來鞦韆這邊玩,種的花也都是哲貴妃喜歡的。”
“剛才,剛才,”
“支支吾吾的,直接說。”素練有些生氣。
“是純嬪娘娘宮裡的人說,純嬪不喜歡這些花,要把這些花帶土都挖乾淨了,要放進新的土,種上新的花。”
“挖出來的土和花你們扔哪去了?”
“這土還沒有挖完,要挖完土一起扔。”
“你們去拿幾個花盆,把這些土和這些花放進去,送到我宮裡去。”
太監繼續去忙了。
素練不解:“娘娘為何要這些花和這些土?莫非是為了哲貴妃?”
“咱們先回宮吧。”
回到宮裡我讓素練在門口守著,我進了暗格。
一個一個的拉開放著各種藥材的櫃子,一直沒有找到,在我再一次懷疑自已的時候,我看到最角落的那個櫃子。
那裡邊的藥材大多對身體有害,我單獨將它們放在一個櫃子了。
心中的預感似乎要被得到證實,我拉開抽屜,正是我在褚瑛宮裡聞到的味道——檀鼠草。
這個藥物主要是用於安神藥。它自身帶著氣味,長期聞這種氣味,會讓人體虛。正是和褚瑛的症狀對上了。
我出了暗格,陷入糾結。
這件事我該如何去揭開?太醫都發現不了的事情,讓我察覺到了。
我並不覺得我的醫術高過了太醫院,是褚瑛宮裡有宮人特意防範,在太醫在的時候,把加了檀鼠草的東西收起來。
太醫走後,再把東西拿出來。這樣太醫永遠不會發現問題。
現在我也不想暴露我懂醫術的事情。褚瑛的事又迫在眉睫。
素練從外面進來,是晞月身邊的茉心過來說,小公主賞了會花,有些過敏。這幾日不能過來請安了。
我瞬間想通了,立刻帶著素練去找皇上。
皇上對我突然的請安有些意外:“皇后是有什麼事情嗎?”
“臣妾去看了褚瑛妹妹,看她如此不適,臣妾心裡也不舒服。總想她快點好起來。太醫又說的含含糊糊。”
“剛才晞月的公主對花粉過敏,讓臣妾有些猜疑,褚瑛妹妹的身體虛,會不會和她宮中養的花有問題?”
我看了下皇上的臉色:“臣妾想把褚瑛妹妹宮裡的花都挖出來,仔細檢查種花的土裡面有沒有摻進一些髒東西。”
皇上抬頭看向我:“皇后是懷疑?”
“臣妾也只是猜測,沒有確實的證據,所以過來請示皇上。”
“哲貴妃性子溫和,從不與人結仇,若真是有人要害她,朕必定嚴懲,你想查什麼就去查,褚瑛那邊,朕派人去說。”
“有皇上的話,臣妾就放心了。”
為了不驚動褚瑛。除了貼身伺候褚瑛的露珠,其他宮人直接看管起來。
再命人一盆一盆的決出花盆裡的土。我就站在附近看著。
素練有些擔心,找人搬來了一把椅子:“皇后娘娘也是雙身子的人,為了小阿哥,您也要注意自已的身子。”
這件事,我一定要盯著。我寢殿裡的暗格,雖然很隱蔽,但我並不能保證不被其他的宮人察覺到。
她們現在害的是褚瑛,下一個害的人可能就是我。
又或者和上一世一樣,把褚瑛的死嫁禍給我。
一陣微風吹來,我終於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我看了眼素練,素練立馬上前,端過來那盆花,我用鏟子剷起一些土。
對,就是這個氣味,檀鼠草的味道。
趙一泰叫過來一個擅長聞氣味的太監,讓他聞了聞土的氣味:“可能聞出和其他土不一樣的氣味?”
“能聞出來。”
趙一泰帶著那個小太監下去,接著去翻其他的花盆了。
褚瑛還在寢殿裡睡著,並不知道我來了。
過了一會,齊汝過來了,看到花盆的土都挖出來了,開始是奇怪,再接著,他也聞到了氣味,走到剛才發現的那盆花前。
用鏟子剷起一些土,又仔細聞了聞。臉色大變。
“皇后娘娘,你可不能在這坐著。”
“有何不妥?”
“這個土裡被人摻進了檀鼠草,這藥的味道聞多了,會讓人體虛,還請皇后娘娘讓微臣把下脈,確保無虞。”
齊汝的手搭在我的脈搏上,最終確定無礙,最後還是建議我,遠離這些摻了檀鼠草的花土。
“哲貴妃一直纏綿病榻,可是和這土有關?”
齊汝微微沉思,斟酌說:“不知這些土在哲貴妃宮裡多久了?若是長久聞著這種味道,以致今日纏綿病榻,是說的通的。”
“不過皇后娘娘放心,這土發現的及時,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真?”我又立刻反應過來,剛才的語氣太過急切了。
“微臣有八成的把握。”
如此說便是可以痊癒了。
“好好好,你快去,這些土的事,你先不要告訴她,也不要說本宮在。”
齊汝進了寢殿,給哲貴妃把了脈,換了方子。
褚瑛宮裡的事,趙一泰去告訴了皇上。
我回到宮裡,素練總是不放心,讓宮人把我宮裡的花也都從花盆裡挖了出來。
當我宮裡的的人去請齊汝過來的時候,金玉妍和純嬪也跟著過來了。
我同金玉妍和純嬪進了主殿說話。
金玉妍和純嬪帶來的宮女想在門口守著。
“你們不用守在門口,進來吧。”
宮女只得進來。
在我宮裡小花園挖花土的人,還是隻有我的人,和齊汝在檢查土裡有沒有被摻了東西。
金玉妍先開口:“皇后娘娘,這是有什麼事情?怎麼突然把花挖出來了?”
“是有個養花的宮人,說這些花開的不好看,是生病了,給花吃點藥,就會長得更好看。”
我看向純嬪:“純嬪可聽過這種說法?”
純嬪臉上訕訕的:“臣妾也是第一次聽說呢。”
金玉妍跟著說:“臣妾也是。以前只知道人生病得吃藥,如今得知花也會生病,也得吃藥。”
金玉妍甩了兩下帕子:“花不好看直接扔了就是,何必費那麼大的功夫。”
說話間,皇上進來了:“你們都在啊。”
皇上撩起袍子坐在主位,素練搬了個凳子過來,我坐在皇上右邊。
皇上吩咐素練:“你去多準備些茶水點心。”
我對素練點頭,素練去準備了。
皇上接著說:“朕已經通知了所有妃嬪,除了褚瑛可在宮中養病,其餘人都來皇后宮裡坐著等訊息。”
純嬪端著茶杯的手晃了一下,茶杯和茶碟之間發出脆響。
皇上盯著純嬪:“純嬪,你是有身子人,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純嬪放穩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臣妾只是走神了,皇上為何突然讓各位姐妹來皇后娘娘宮裡呀。”
皇上沒有回答純嬪,只是慢悠悠的喝茶。正殿寂靜無聲。就連喘氣都要小心翼翼。
皇上終於嚥下一口茶,說:“哲貴妃這段時間纏綿病榻,發現有人在她宮裡放了有損身體的藥。”
“所以朕把大家都叫來,好仔細查一查,其他有沒有被下毒的嬪妃。”
金玉妍笑得有些勉強:“皇上,嬪妃在自已宮裡待著,不影響搜查的。”
“朕不僅要查后妃有沒有被下毒,還要查,這個毒是從哪裡來的。”
“嘉貴人,你是對皇上的旨意有什麼不滿嗎?”我出聲責問。
“臣妾不敢。”
大殿再一次陷入安靜。
其他嬪妃陸續到了,皇上坐在首位,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是靜靜的坐著。
這次主要是查花盆裡的土,進忠帶著一眾太監,手腳利索,一個宮殿裡的花很快就挖出來了。
再由太醫細細檢查。
就這樣一個宮接著一個宮的檢查。
最後查到我宮裡。
發現我宮裡的花盆裡,有令人體虛的檀鼠草,也有麝香。
訊息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數道目光看向我的肚子。
體虛加麝香,這是要置我於死地。
現在哲貴妃已經病臥在床,如果沒有發現檀鼠草,按著太醫的推算,哲貴妃仙去的時候,正是我生產的時候。
體虛加麝香恰好會導致我難產。
到了那時,會有人猜測是我和褚瑛互相陷害。
會有人猜測,是我害了褚瑛妹妹,我的難產是罪有應得。
而真正下手的人,完美的隱藏起來。
皇上大概也是想到了這裡:“這是要害朕的愛妃不夠,還要害皇后,害皇后不夠,還要害朕與皇后的孩子。”
之前因為宮裡的皇子接連被害,皇上已經清洗了一波。
如今,又是一環扣一環的謀劃。
“進忠,去搜,去每個宮裡搜,到底是誰在用檀鼠草。”
我的手不由得攥緊了帕子,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可我宮裡有暗格,暗格裡邊有藥草,藥草中有檀鼠草。
我沒有害過任何人,可我宮裡確實有這些東西,就很難說清楚了。
各宮的嬪妃都在,我又沒辦法單獨和皇上解釋。
在寂靜中,金玉妍說:“各位姐姐妹妹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沾沾妾身的喜氣,太醫說,我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大殿再次陷入安靜,衛貴人最先反應過來:“恭喜嘉貴人了。”
殿中響起各色的恭喜。
金玉妍摸著尚未隆起的肚子,對皇上撒嬌:“皇上,你不高興嗎?”
皇上說著高興,臉上沒有一分喜色。
我知道,這是金玉妍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金玉妍的保命符。只要能保她這次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