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賀宸衷聊天，我吃飯時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我趕回到教室時，教室裡已經坐滿了複習的人。

所幸班主任還沒來，我坐下，肌肉記憶一般地拿出書讀了起來，最近在背歷史選修六，遺產的知識很碎，考的卻不一定多。

但我又捨不得放棄它，它就像藏在雞架裡的那一點肉一樣，難啃，但又捨不得放棄。

於是我就只能一遍一遍地重複著背誦。有時覺得這樣背太無聊了，課餘時間又會找張曉瞳互相抽背。我總是故意挑書頁上的邊邊角角來考她，故意想看張曉瞳面露難色的樣子。

但張曉瞳總是能在一陣思考之後說出答案，反而是她問的題目總是稀奇古怪，讓我抓耳撓腮半天也想不出答案，這又讓我有些挫敗。

我高一時一直覺得三中只是個普通的學校，抱著一種大家和我一樣都是菜雞的心態，大家對於學習，對於將來都是無所謂的態度。

但到了高三，卻發現一群人為了高考都拼了命，一個勁想著往上竄，就好像是將欲破繭而出的蝴蝶，拼命啄著那層繭。

或許真的只是從前我沒有注意而已。其實他們一直都在沒有人在意的角落裡默默努力著，像角落裡的爬山虎，一不留神，爬滿了整面牆。

現在我才意識到我之前的看法有多可笑。有時還真不能瞧不起或者輕視誰。儘管不是故意的。我這樣想著。

感慨完之後，又給自己滴了滴眼藥水，短暫地放鬆下眼睛後，再次聚焦回課本上。

下午五點半，我和賀宸衷又照例打了個電話閒聊。沒辦法，異地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維繫感情了。

雖然說就算他在學校我們也不定能每天都見面都聊天。

統考完以後賀宸衷沒有回三中，而是繼續留在海城準備校考。

首先要迎接的就是燕傳。如賀宸衷所願，他四平八穩地過了初試，現在正在準備複試的考試內容。

複試要刷下去好多人。我問他緊不緊張，他說：“線上而已，不慌。”

“線上考試還能調整光線呢，集訓老師調的光線分分鐘能把我的臉削掉一半的肉。”賀宸衷說的有些誇張，“更何況，我上鏡啊。”

有點自戀了。我抽了抽嘴角。我就說嘛，根本不存在帥而不自知的人。

*

馬上就是聖誕節了，雖然此時我無暇湊節日的熱鬧，學校肯定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宣傳。

所以只能在下午吃完飯回學校的路上看看街邊掛滿了綵帶和鈴鐺的，被打扮好的聖誕樹，想著蹭蹭喜氣。

也是在今天，江城的氣溫再一次跌破零下。但是這一次沒有落雪，只有刺骨的寒風。我不禁又把脖子上的圍巾再拉緊了一些。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了起來，震的我膝蓋麻麻的。

我還在疑惑發生了什麼事，一開啟，是賀宸衷發來的一連串表情包。

？我腦袋裡的問號更大了，我往上滑手機屏，然後我瞪大眼睛，隨後也給他發了一連串一樣的表情包。

賀宸衷統考成績出了，全省101名。

“這麼厲害！”我發語音誇他。

“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雖然沒到前一百，但我真覺得挺不錯的。”賀宸衷這時也顧不上自謙了，傻笑起來。

“當時出成績的時候，我還在上文化課。那會兒已經有好幾個人偷偷在桌底下查成績了。其實我那時也特別想知道。”

“所以我一下課就拿手機開啟考試院網站，一邊手抖著輸我的考號和密碼，那個時候手是真的在抖。”

“我一開始甚至還輸錯了一次。第二次輸對了，但是機構教室裡網特別卡，載入條已經向前衝了一半了，就是載入不出來。我當時真的急死了。”

“但好在，結果還是好的。”賀宸衷說著，呼了一口氣。

我走在回學校的路上，一邊聽賀宸衷講著，一邊看著街邊橘黃的燈光。光照在我的格子圍巾上，莫名覺得暖洋洋的。

“這下起碼有保底了。”我打趣說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賀宸衷說，“但是，我還是想考燕傳。我還想去再拼一下。”

“那當然，要是我的話，我也不可能甘心啊。”

“哎，是這樣的。”賀宸衷說完，又像是想起來什麼，“周逸才叫變態呢，你猜他這次表演考到第幾名？”

“第幾名？”

“全省第六！！前面五名都是女孩子，等於說他是男生組的第一名！”

“我天呢......”我咂巴著嘴，嘖嘖驚歎道。

“成績出來那天晚上就有人找他，和他約訪談了。”賀宸衷說著，“但周逸沒打算校考，他想考江大。”

“這下我又要找新室友了。”賀宸衷說完伸了個懶腰，拖長音懶洋洋地說。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門口。“我到學校了，得掛咯。”

“去吧去吧，我也得開始晚課了。”賀宸衷雖然有些不捨，但也只能先告別。

我走在校園的路上，回味著之前的聊天。

突然發現自從我們倆在一起後，聊的也大多是平時的日常。我本來就不是風風火火的人，賀宸衷談了戀愛也並不像想象中的轟轟烈烈。兩個人的相處狀態倒更像是一杯甜度分佈不均的溫糖水，大部分時候是溫吞的，時不時甜一下。

我的思緒還在腦海中遨遊，耳機也沒摘下來，猝不及防聽見賀宸衷在電話的那頭親了一口。

我的心絃突然顫動了一下，像是被誰撥弄了似的。原來賀宸衷一直沒掛電話，他就是守著這個我不防備的點。

我紅著臉，沒有說話，卻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打打著，打出一個顏文字：(♯｀∧´)

賀宸衷一定是看到了，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得逞後的得意。“好了，這下真去上晚課了。”

嘟的一聲，這次是真的掛電話了。我摘下耳機，把耳機放回耳機倉。

取下耳機的時候手指蹭到了耳廓，還是燙的。當我意識到這個事實時，臉又再次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