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三生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區的椅上。
冷白的燈光下,她疲憊的面色更顯蒼白。
“三生,八年,我從沒有忘記那張B超單上你的孕週期——八週。推算下來,蘇然出生的時間完全符合預產期。”
一米八的周明坤居高臨下地看著座椅上瘦削單薄的三生。
從18歲到30歲,他們相識12年,中間有八年彼此失聯。
再次相遇,三生還是如青澀年華時那般,外在嬌瘦,內在倔強,眸裡的清冷不改半分,如崑崙之巔的雪蓮,生於冰寒無人之地,也可在天地之間自在綻放;
而他已是鮮衣怒馬,身處名利權貴的黑白江湖。
“三生,除非你曾背叛過我,可是我瞭解你,那種齷齪之事,你斷然不會沾染。”
三生揚起面頰,迎著周明坤的目光,堅定決絕地說道。
“周總,我可以再解釋一次,很確定的告訴你,然然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周明坤舌尖抵著後牙槽,百感交集。
他想讓三生明白,他真的很在乎她和然然,這樣的在乎源於血緣與親情,不摻雜半分虛情假意。
此時,一名頭髮花白的保潔員推著清潔車,自過道口緩緩而來。
周明坤落座在三生身旁,雙手掩面滑下,平靜內心的波動。
“三生,如果出生時間是巧合,那麼血型也是巧合嗎?你是O型血,我是A型血,然然也是A型血。這樣的機率能有多少?”
三生嗤之一笑,冷漠疏離。
“周總,我今天謝謝你送我到醫院。但是然然和你沒有關係,他的出生時間要比我當年的預產期早了一個月。周總,如果你拿血型認親,就如同滴血認親一樣不靠譜。”
周明坤沉默半晌,雙手抱拳搭在膝蓋上,難耐的苦悶糾纏盡在雙眸之中體現。
他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
“三生,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早產一說嗎?”
這樣的一句話像是一種反駁,更像是周明坤說給自己聽的解釋。
三生直起原本靠著椅背的身子,捏緊手中的包,再次強調。
“周明坤,.........”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到一半,便被周明坤堵了回去。
“三生,當年丟失的東西,我會找回,包括然然,包括你。然然早產,然然有先天心臟病。對於發生的這一切,我都可以想象的出你曾經經歷過怎樣的苦痛。我不僅要對你們說抱歉,請求原諒。我更會對你們一一彌補。三生,餘生很長,我不想再錯過。”
周明坤的雙手緊緊交叉相握,他抬眸看向三生,帶著懇求的語氣問道。
“三生,原諒我,好不好?”
保潔員的拖把恰好拖到三生的腳下,於是三生挪開自己的雙腳,一絲多餘的目光也不予施捨。
“周總,關於你的問題,一點也不好。”
周明坤捏了捏自己握緊的雙拳,背脊連同胸腔一陣寒涼,如同窗外的大雨飄零。
他眸裡的光在瞬間驟然消失,但嘴角仍揚起一抹笑。
他說道:“沒事,三生。我們有八年沒有彼此聯絡。我可以等你。”
賓士保姆車裡,徐亞一邊處理著公務,一邊待命等著周明坤。
手機震動響起,來電顯示是唐英琪的電話。
一般不是緊急事件,英琪不會給徐亞打電話,於是徐亞不由警覺三分,待手機再響四五下後,他立即接起。
“徐助理,慈善晚宴結束了嗎?”
電話那端的英琪滑動著手機螢幕上關於慈善晚宴最新的娛樂新聞報道。
徐亞合上膝上型電腦,坐直身子,隔著車窗向外張望。
“已經結束了。”
“徐助理,您和明坤在一起嗎?”
花瓶裡插著紫色的花束。
紫色的鳶尾,紫色的大飛燕,金絲百合竹,搭配著海洋之歌、松蟲草與蝴蝶蘭。
這是周明坤前幾日特意買來送給英琪的。
英琪最愛紫色的鳶尾。
那種迷離的、如同午夜霓虹一般流離、破碎的紫,像極了23歲那年的那場極光。
那年,英琪與周明坤一同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從西班牙的巴塞羅那,到冰島、愛爾蘭、夏威夷......
四月時節,在加拿大南部,他們親眼見到了極光。
紫色的光芒在黑色的夜幕上變幻,舞動,如丹青筆墨在畫卷之上肆意揮灑。
英琪記得在極光之下,周明坤向她跪地,包裹著她的手,對她說:“琪琪,謝謝您願意嫁給我。據說紫色的極光代表幸運,此刻因為有你,我相信這個傳說,因為你就是我的幸運。”
那時,英琪的身旁還有母親薛惠相伴。
她以為幸福可以持續很久很久,就像童話裡寫的那樣——王子、公主可以從此幸福一生。
可是不過數月而已,幸福便在夏威夷結束了。
英琪摘下一朵蝴蝶蘭,將花瓣一瓣一瓣撕扯下。
“晚宴結束後,我便到醫院探望一個住院的朋友。所以我和董事長不在一起。”
徐亞戴著藍芽耳機接聽著電話,同時在手機上傳送著資訊。
“哦,好的,謝謝徐助了。”
英琪將最後一片花瓣撕下,於是手中的蝴蝶蘭已花瓣盡數折損,徒留花枝殘葉。
徐亞將那條資訊文字資訊發出,同時很是關切地問道。
“是有急事需要我聯絡董事長嗎?”
“不用了,謝謝徐助。”
英琪鄙夷著手中的蝴蝶蘭殘枝,將它丟棄進垃圾桶中。
電話那端“嘟嘟”的長鳴聲響起,徐亞便立即撥通另一個號碼。
雖然那條提醒的資訊已發給周明坤,但是徐亞還是不太放心。
鈴聲響起數聲後,電話才被接起。
“董事長,英琪小姐在找您。”
周明坤起身走到一旁,單手鬆了松領帶,疲憊地說了一聲。
“知道了。”
然後便掛下電話。
徐亞看著手機螢幕亮起熄屏,蹙了蹙眉。
徐亞是周明坤兒時的玩伴。
兒時,兩家住在同一條小巷,他比周明坤大了3歲。
12歲那年,他家搬了住處,於是二人再沒相見。
直到周明坤大學畢業後,入職了唐氏集團,二人再次相遇。
那時的徐亞已經入職唐氏四年,從一名管培生升職到部門經理。
周明坤輪崗期間,二人更是成了同部門同事。
此後8年,是二人一同奮鬥並進的八年。
周明坤成了唐氏文娛產業的掌舵人,徐亞成了周明坤的得力助手。
可是二人為舊識的事,則是二人共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