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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順子

借住在甄府的日子,沒有其他人的打壓和刻意為難,自然過得很是舒坦,教引姑姑已經登門,安陵容與甄嬛在甄府一同接受教引姑姑的指點。

得閒時,安陵容也會出去逛一逛。

甄府附近有個稍顯偏僻的茶樓,安陵容無事時就會去那。

只是這次她剛坐下,端起茶杯用茶蓋撇了撇浮葉,對面就佝僂著進來一穿著小廝模樣的人,他小心的朝四周瞧了幾眼,確認沒有其他人注意後坐在了安陵容對面。

是之前那家客棧的小廝,人是蕭姨娘提前聯絡好的。

安陵容端起茶杯,沒喝只先用鼻息探著茶香:“好香的茶。”

那小廝眼色極好,只瞟了一眼攀附在茶盞邊上的餘渣便得出結論:“這是今年新炒的頭成嫩芽茶葉,從採摘到炒制最後泡好進小姐您嘴裡,不超過一個月。”

安陵容放下茶杯,眼前是一個模樣乾瘦但眼裡流光溢彩的小廝:“眼力倒是不錯。”

“我吩咐蕭姨娘給你的藥可曾擦了?好些了吧。”

“有小姐關懷,奴才自然好得快。”

那日,客棧老闆冤枉安陵容偷東西讓著小廝出來作證時,安陵容便注意到他的手腕處有新舊交疊的傷痕,像是被長期虐待抽打所致。

那老闆見人下菜,想必被他成功訛到手的客人不少。

對待客人都是如此態度,更別說為那老闆當牛做馬的奴才,平日裡定是打罵不斷,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回到甄府後次日,安陵容就讓蕭姨娘易裝再次去了那家客棧,不住宿只在堂內吃飯,就是為了刻意接近那小廝,摸清那小廝的底細。

蕭姨娘佯裝偶然發現那小廝手上的傷口,實則是安陵容提醒,早就把藥帶在了身上,只是找個機會交到那小廝手上,一個人的憐憫和同情,最能打動人心,這一點,安陵容自已就有體會。

況且,接觸下來,那小廝確實長期遭受客棧老闆的責辱謾罵,早已有了反叛之心,否則,今日他們二人也不會在此相見。

“你是聰明人。”

安陵容嘴角不動聲色的掠起,“之前蕭姨娘交代你的事,想必也不用我操心了吧。”

那小廝領了命,回覆道:“早已佈置妥當,一切都聽小姐的安排。”

“你既替我做事,我也必不會虧了你,人蕭姨娘已經備下,待事成之後,契約自然無效,你便可恢復自由之身。”

看那小廝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安陵容便當他是預設了,起身欲走,小廝卻突然開口:“我能否多問一句。”

安陵容停在那裡,饒有興致。

“你問。”

小廝見狀繼續說道:“那日闖進客棧的姑娘說小姐是宮裡新晉的小主,此事當真?”

安陵容眼色幽昧,心下盤算起來:“當真。”

“那...奴才能否跟隨小主進宮?”

安陵容認真打量起來眼前這小廝,或許是因為客棧老闆長期的打壓,他總是低著頭,一副怯懦的樣子,看人的眼神也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堂堂正正的看上自已一眼。

安陵容沒說話,那小廝便以為自已冒犯,慌亂間急忙解釋:“小主,倘若奴才真的能夠因此贖身,但出了客棧之後,無錢無勢,最後不過也是找個其他地方繼續做奴才,既是奴才,那奴才想做全天下地位最高的奴才。”

安陵容心下雖也有意,但她知道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城牆高立,向來是這樣,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以為有多好,實則平白一生都會搭在這宮裡。

況且,外面的小廝是不能跟隨小主進宮的,宮外面的凡夫男子若想進宮只有一個法子。

那就是成為太監。

“我只求小主恩准,我這條命是小主救下的,不然哪日被人打死了也不是沒可能。奴才只想入宮之後,小主能找機會讓奴才盡心服侍小主,以報答今日之恩。”

安陵容抬眉,語調決然:

“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打小為奴,賤名來財。”

“如若他日你真的進宮,我自會找機會尋你入我門下,那時,你便叫小順子吧。”

不遠處蕭姨娘正在牆角盯梢。

見陵容小姐從不遠處走來,臨近時,二人順勢並肩而走。

“事兒辦好了嗎?”

蕭姨娘一開始自然是不知道陵容小姐要做些什麼,還只當做陵容小姐可憐那小廝才讓她秘密拿藥去,連甄家也瞞著。

可是後來,便不太對。

陵容小主讓她去亂葬崗尋一身形跟那小廝差不多的屍體,今晚便會順著偏僻處的院門抬進客棧。

“小姐放心,已經找到了,待到丑時就會趁著夜色抬進客棧的柴火房。”

宣旨的太監已經來過了,如同上一世,安陵容與沈眉莊甄嬛正好是同一日進宮。

“明日天不亮,我便要入宮,蕭姨娘這些天你忙上忙下的,我也沒什麼東西給你。”

安陵容取下自已頭上的兩支素銀簪子和手腕處的鎏金鐲子,“這點東西稱不上貴重,只是希望蕭姨娘你收下,進了宮,我便不好再與宮外聯絡,家裡的事,還望蕭姨娘您多為我母親考慮著,她一個人在家中無依靠,眼睛又常年看不清楚,只怕是有時候連個為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蕭姨娘原本沒打算收,陵容小姐雖是安家嫡女,但卻不受老爺喜歡,那日她見陵容小主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就準備入京,路途遙遠,實在看不下去。

這次殿選蕭姨娘願意陪她來原本就沒有想著得什麼好處,只是方才陵容小姐那樣說,便是放不下她母親,或許收下陵容小主反而會更安心些。

“陵容小姐,東西我收下了,家裡的事你不必太過擔心,我會替你看著,偏房終究是偏房,想來也越不過你母親。只是太監已經宣旨,明日卯時各位小主就必須要出行入宮,晚了便趕不上時辰,我這老婆子一把年紀,也不能再陪伴小姐左右,陵容小姐要為自已日後做好打算才是。”

“有蕭姨娘在家中照料,陵容自是感激不勝,我也知明日入宮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請蕭姨娘轉告母親,請她再忍耐些時辰,一有機會我便會接她入宮探望,勿要為爹爹做的那些破鑼事傷心,在家中只需養好身體,來日方長。”

安陵容看向遠處夕陽餘輝,外面的天連著天,透亮的橙紅與大片金色映照眼底,那樣純粹又炙熱。

想起從前的不甘,安陵容微微一笑。

眼見著陵容小姐心裡有了主意,蕭姨娘收好東西,兩人一前一後朝著甄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