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凡的靈覺比我出眾,總能先一步察覺到危險的存在,我聽了他的話之後,只好把腳步停下來,然後跟隨他一起躲進了一道石縫當中,然後好奇地轉身,看向這個巨型石縫的後面。
果然那個方向開始有火光亮起來,隨後便是幾道嚴肅而又陰沉的身影,正舉著火把,匆匆朝地縫這邊走過來。
在地縫的邊緣處,存在不少沿著山體鑿開的掛壁通道,這些人腳步穩健,幾乎是一通小跑,沒一會兒就抵達了我們剛和黃玲對峙過的地方。
我把身體隱藏在陰暗角,眯著眼睛瞧向那撥人,一眼就看到了身材短小,臉上長滿了麻子的馬老六,而在馬老六的身邊,則跟隨著那位同樣相貌奇醜,臉上佈滿了膿瘡的郭師爺,此外還有十來個手拿武器,氣勢兇悍的傢伙,也都跟隨在兩人身邊,急匆匆朝這邊走來。
“他們果然來了……”仇人就在眼前,我差點按捺不住衝動,立刻就要拔刀衝了上去,只是會想到楊一凡剛才的體型,最終還是定了定神,強行將這股衝動的勁頭忍了下來。
敵眾我寡,如果現在就衝出去,我們就必須受到鬼面袍哥會的圍攻,能不能保得住小命已經還是個大問題,就更不要說替周媚報仇了。
我只能繼續趴在石碓後面,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怒視著所有人,激動得恨不得把手指也插進石頭縫裡。
楊一凡能夠感應出我的情緒,當即繞過來,在我肩上輕輕碰了一下,邊搖頭邊向我對口型,依稀是在說,“別擔心,總會有機會的!”
我暗暗點頭,繼續眯眼看下去,只見郭師爺這幫人並沒有久留,在穿過那個地縫旁邊的掛壁通道後,便急匆匆地朝通道另一個方向走去,在哪裡還存在一個天然的石穴,似乎可以通往某個神秘的地方。
我倆一聲不吭,直到這幫人走得稍遠後,楊一凡才湊到我耳邊,用很小的聲音道,“看這幫人離開的方向,和剛才那個女人大致相同,估計去的應該是同一個地方,沒猜錯的話,主墓室應該就在那裡面了.”
我默默點頭,跟隨楊一凡出發,找了一條相對隱蔽的路線,繼續摸索前行。
約莫幾分鐘後,我們走過了那條通道,隨後呈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巨型的山谷,山谷兩側都是高聳入雲的石壁,兩側懸崖凸起,交疊成縫,猶如整個山峰被人用巨斧劈下來一般,形成了這種特別的“一線天”結構。
雖然我們所處的地方在地底深處,可透過頭頂上的一線天,還是能夠看得見些許月光的,現在正是晚上,透過峽谷造成的一線天,有著一縷縷銀色的月芒照射下來,將整個裂谷都籠罩在一片森白的氛圍之下。
月光深處,則伴隨著一點詭異的猩紅之色,好似摻雜在月光內部,正靜靜地灑落下來,籠罩向山谷中間的一棵巨型榕樹上。
當我和楊一凡按捺住震驚,雙雙看向那棵巨型榕樹的時候,立刻就被呈現在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棵需要七八個人合起來才能抱住的巨型古樹,光直徑就達到了恐怖的五六米,枝繁葉茂的榕樹頂端,是一個亭亭的綠色華蓋,猶如蘑菇型的巨傘,將整個古樹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而在樹冠之下,這是一些密密匝匝糾纏的分叉樹枝,與我們在峽谷外面見過的那些會移動的樹藤頗為相似,尤其詭異的是,在這顆古樹的上方,同樣吹落下大量暗青色的樹藤,每一根樹藤上,都結出那種類似人臉般的青色果實。
遠遠望去,彷彿是一個又一個死人頭,被懸掛在古樹的下方,正陰惻惻地冷笑著,看向每一個闖入這裡的人。
“握草,這裡怎麼會有一顆古樹?”
我和楊一凡都驚呆了,按理說這個地方應該是鬼王墓的主墓室啊,哪有人會在這種地方種下這麼大的一棵樹?而就在我倆感到不可思議時,卻聽到前面的郭師爺發出了一陣獰笑,“哈哈,巫妖傳人還真是厲害,居然能夠想到這種樹葬的方式,來避免讓自己的屍身吸收地表的屍氣,你已經活了幾百年,該享受到的東西也都享受得差不多了吧!”
冷笑聲中,郭師爺帶著人往前跨出了一步,滿臉都是揶揄和嘲笑之色。
而詭異的是,那棵樹似乎也聽明白了他的話,隨著峽谷上面湧來的一股冷風,所有垂落下來的樹藤都簌簌地抖動起來,發出嘩嘩的聲音,那感覺就像是在警告著郭師爺一般。
我被眼前的一幕看傻了,愣在裂谷入口一動不動,楊一凡則是聯想到了什麼,忽然拽了拽我的胳膊,用很小的聲音說,“看來,鬼王墓的主人,應該就被葬在了那棵樹裡.”
“你的意思是樹葬藏棺?”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臉色也開始不自然地跳動起來。
樹葬藏棺,屬於風水葬法中一種比較詭異的入藏儀式,按照中原文化來講,人死後本該入土為安才是,可在一些有著特別風俗的地方,卻偏偏習慣反其道而行。
比如說長江三峽的古巴國,那裡就比較流行崖棺葬,而所謂樹葬,其實也和崖棺葬差不多,都是人死之後,並不直接入土,而是透過某種較為特殊的方式,將棺材懸空放置。
如此一來,棺材角接收不到地氣,就能擺脫輪迴之苦,其次是這棵大榕樹存在的時間恐怕已經差不多千年,榕樹也是陰木,經過千年日月滋養,早就修成了一定的氣候。
鬼王墓的主人以樹為棺,將自己的屍身隱藏在樹芯之類,應該是想借助這棵古樹的靈性,也吸收這裡的精華,以此達到跳出三界輪迴的終極目的。
楊一凡默默點頭,又朝著那棵古樹中心指了指,小聲道,“很顯然,那傢伙已經成功了一半,雖然屍身一直被藏在樹幹裡面,但我明顯能感覺得到,樹幹裡面的‘人’似乎正在呼吸,而且還存在微弱的心跳,恐怕現在的它已經和整棵古樹都融為一體了.”
我心下一沉,剛想說是的,結果話未脫口,那些簌簌抖動的樹藤居然開始蠕動起來,好像一條條遊移不定的軟蛇,貼著石壁和山谷飛快轉移,並瘋狂地朝鬼面袍哥會那幫人覆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