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西跟著我們。”他們在空中走了很久之後 江堤突然說道。
原攬聽了他說的話,感知了一下四周,沒發現什麼東西。
“真的有。”江堤又有了那種熟悉的被包圍的感覺。
原攬表面看著前方,速度也沒變,但是江堤聽到了她的傳音。
“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原攬又問道:“你能看見嗎?”
江堤搖頭,想了一下,把手舉到罩子邊上給她看。
他的手心在癒合,儘管速度很慢,但就是在癒合,他還記得開始這條口子有多大,現在已經癒合了三分之一了。
要不是剛才傷口突然有點兒癢,他還發現不了,也不知道這跟圍著他們的東西有沒有關係。
原攬偏頭神奇的看著他,遙嶼還真是找了個寶貝回來。
又有防止傷口癒合的術法,江堤自己又撐著手,都這樣了傷口還能自己癒合,這事兒原攬也是第一次見。
“你以前傷口會出現這種自己癒合的情況嗎?”
“沒有過。”江堤頓了一下,又改口說:“應該沒有過。”
江堤也沒劃過這麼大的口子,傷得最重的也只是切菜的時候被刀切到手指,傷口小,也沒太關注。
原攬把這事兒記下,問他,“你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在哪兒嗎?”
“能,就在我們的身邊,有很多很多。”
原攬神色驟然凝重,到底是什麼東西,到了她身邊她都沒發現。
“它們會傷害你嗎?”
“不會,但是...好像會傷害你。”江堤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周圍的變化,它們從自己的身邊移了好多到原攬那邊,把她圍了起來。
“我和遙嶼在一起的時候它們不在,和藤七一起的時候也沒有。”
原攬也不傳音了,直接說道:“應該是我在地府待了幾天,沾染了太多陰氣的原因。”
因為父親的緣故,她和哥哥生來就是神體,神不能無故干預人間事,她為了和遙嶼藤七那倆一起到人間,下凡之時讓父親把她的神體掩住了,原本陰氣碰見她也是要繞開的。
她忘了自己現在不是神體,在地府待了那麼久,這些東西估計以為自己是隻女鬼。
“那現在怎麼辦?好像越來越多了。”江堤說道。
“不能怎麼辦,我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你先忍忍,等它們出擊的時候再說。”原攬看著他手上的傷口,“我要不再給你劃一道口子?傷口現在還不能癒合。”
江堤看了一眼癒合的傷口,還是把手伸過去了,他這會兒不太敢自己劃自己的手。
那之前那次他是怎麼敢的?江堤自己也想不明白,那個時候頭腦一熱,直接上手劃了,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時有別人看,從他的角度來看自己應該是挺恐怖的。
像在自殘。
原攬下手的時候毫不留情,快得很,江堤痛得把手往後一縮的時候,她已經劃好了。
江堤緩了一會兒才看向又開始流血的口子。
這口子,好像比之前還長了一點兒。
“原攬,你有,那個補血的丹藥嗎?我覺得我應該需要吃一顆。”
原攬偏頭看他才發現江堤臉色都發白了,不是吧!?才流這麼點兒血就這樣了!
原攬趕緊從儲物袋裡拿出一袋子丹藥,她有點兒緊張,直接從裡面翻了兩顆丹藥出來,確認了一下是補血的就塞江堤嘴裡了。
原攬低頭收袋子的時候說:“我這個丹藥和藤七的不太一樣,雖然都是補血的,但是效用好很多,吃的話也不太建議你嚼,它很...”
她收好了抬眼看過去,動作一頓,沒說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可能說得多了點兒,一直沒說到重點,那丹藥剛到江堤嘴裡他就已經開始嚼了。
江堤嚼了兩下就不敢動了,他不敢用舌頭去碰,偏頭張著嘴想吐。
原攬怕他吐出來,有點兒著急,連忙施法把他兩片嘴唇封一起了,“你吞下去我就解開,這個丹藥很珍貴的,千金都難買到啊,我就四顆,都分了你兩顆呢,不能吐。”
江堤苦得整張臉就皺在了一起,還有點兒控制不住眼淚。
他剛才嚼了好幾下,丹藥經過唾液的充分混合,那股苦味很快就遍佈到他嘴裡的每個角落。
他去擦掉下來的眼淚,這二十多年過得都沒這丹藥苦。
江堤邊艱難往下吞,喉嚨裡邊發出乾嘔的聲音,原攬看得實在有點兒愧疚,給他摸了一顆糖出來。
“快吞下去,吃完了吃糖,我母親做的,很好吃,可以壓壓苦味兒。”
江堤指著自己的嘴,原攬趕忙給他解開,又把糖給他塞進去。
她雖然自己沒吃那丹藥,但是江堤吃的時候的樣子,把她記憶深處那股可怕的味道又被勾了出來,想著就難受。
江堤含著糖,緩了好一會兒才把那苦味兒壓下去,他問:“那裡面加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四五六七八張樹葉吧。”
這是試驗品,最後的成品是加了糖的,這個裡面完全沒放糖,原攬也只是撿漏才拿到四顆試驗品。
“什麼樹葉?”
什麼樹葉子能苦成樣子?!
“猶菓樹。”
猶菓樹葉,是被舅舅認證的,比黃連還苦的東西,吃一片都是折磨,這一顆丹藥裡,溶了八片。
江堤剛才相當於是吃了十六片。
猶菓樹...猶菓舅舅,遙嶼提過這個人。
“這丹藥是真的珍貴。”
猶菓舅舅學丹藥學了好久才終於可以練成一顆完整的丹藥,開始只能溶一片葉子到丹藥裡,現在已經可以溶到八片葉子了,葉子越多,功效自然越好,但是現在猶菓舅舅隔很久才會煉一次丹了。
猶菓舅舅長大了,小時候禿頂他能接受,現在不能了,就拔八片葉子,全身上下都得找好久的位置才仔細拔下一片,他到了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年紀,隔一段時間還得等拔出去的葉子長好了再有下一次。
所以這丹藥真的是千金難買。
“這糖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葉子做的?”
確實是有點兒效果,但是他吃完了,那股苦味兒又漫上來了,江堤喪著臉乾嘔了兩聲,他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苦的。
“是為了這個做的。”
但是是為了一片葉子做的,你吃一顆相當於杯水車薪,這話原攬沒說,她的糖也沒了,最後這顆都捨不得吃的,都給他了。
“我們現在是在一團烏雲裡嗎?”
江堤這會兒才注意到他們周圍的雲好像都變成黑灰色了。
“要下雨了嗎?”
“不是。”原攬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沒有阻止。
“這不是烏雲,這好像是那些東西顯形了。”
江堤拍了拍圍著自己的罩子,“這東西可以保護我的吧?”
“可以抵禦一些傷害。”
原攬停在飛行過程中沉默的看著周圍越來越黑的東西,沒有顏色的時候,她感知不到它們,有了顏色之後,這存在感倒是異常強烈。
原攬化了一柄長劍,靠著江堤的罩子,戒備的看著周圍。
她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這些東西倒是能一點兒不落後的追上來。
“你要不進來吧,你不是可以進來嗎?它們好像不會傷害我,你挨著我,它們應該也不會傷害你的。”
“不行。”原攬一口回絕,“你不能保證它們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害你,它們現在顯形可能就是已經忍不住了。”
原攬倒是可以把它們隔絕在外,但是那之後呢,讓它們跟一路嗎?或許它們總會找到破解這個罩子的辦法,等到那時候還得一戰。
而且,她不可能避而不戰,留下這些隱患。
原攬手心翻轉,幻化出一根絲線,她把一頭綁在自己腰上,另一頭綁在江堤腰上,“待會兒我離你遠了,絲線會自己消失,但是它不會斷,如果我走遠了,你會被我帶著走。”
原攬咬破手指在罩子上畫了一道符咒,畫好後又遞給他一把匕首。
“拿好,如果我出事,你就立刻斬斷絲線,你看不見的話,對著你腰周圍亂砍就行,總能砍斷,絲線斷開之後,這罩子會以我的速度帶你走。”
等到獓狠追上時,帝林舅舅和妖王大人應該遇到江堤了。
舅舅和舅父也能很快趕過來,到時候有他們在,江堤也會沒事,也有人對付獓狠,自己就可以專心解決這些東西。
嗯,這樣很可以。
江堤無言,這一個兩個怎麼都喜歡這樣,做人倒是不用這麼高尚。
“你如果出事,我不會走。”
他也不想他們出事。
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現在還在放血,紅色的鮮血順著指尖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穿過罩子落在地面。
吃完那個苦得要他半條命的丹藥後,手心雖然還在流血,但是已經不痛了,他都快習慣這種感覺了。
“我不會出事,我指的出事是受傷,這東西數量太多了,人間有句話叫雙拳難敵四手,我雖然厲害,但一個人解決這麼多未知的東西也很勉強,很可能會受傷,我會保持速度,但是我受傷之後,速度就不行了,就只能指望這罩子帶你走了。”
“但是它們可能是衝我來的,我走了,它們跟著我怎麼辦?”
原攬一怔,江堤指出了問題所在。
確實是這樣。
“這玩意兒還帶電的。”原攬餘光一瞥,突然看見那團黑影裡出現了白色的一閃一閃的東西。
這到底是個什麼神奇的物種!
江堤聞言去看,看清閃電的時候往後退了兩步,偏頭就感覺原攬已經到他身邊了。
原攬尷尬的笑笑,“你這防護罩是藤七設的,他是木系法術,我們現在只有這東西可以防電了。”
雷她可以防得住,畢竟剛出生她就經歷了雷劫淬體,但是電這玩意兒她真不行,看著刺啦的就恐怖,她平時看見管電的的仙子都要繞開走。
“我們好像走不掉了耶。”江堤已經感覺到了,原攬已經停在原地好一會兒了。
原攬定定的看著他,“為什麼感覺你一點都不怕?”
也沒被掉包啊。
這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
“我怕啊。”江堤指著外面近在咫尺的白光,“那是閃電誒,不知道多少伏,要是太大了,我被電一下就死了。”
江堤說著就想到,“這白光能把獓狠電死嗎?”
原攬還真看不出來他有一點點害怕的感覺。
“就這還想電死獓狠,成神的雷劫來個十幾次都打不死它,哦,對,獓狠現在已經突破禁制出來了。”
“出來了?!那就是已經追來了!那我們趕緊跑啊!”比起這些,獓狠真的可怕多了。
原攬攤手,“我們在跑,在動,只是它們一直在,我們跑不掉啊。”
“那怎麼辦?”
“要不我出去,試試看能不能打得過它們?”
“你去吧。”江堤往下憋她手裡的東西,“你手上不是有劍嗎?去試試啊。”
“...行。”
原攬正要出去,江堤拉住她了,看著她的長劍問:“你這劍柄是什麼材質的,要不要換成木頭的?”
“裡面就是木頭。”原攬把他手撥開,有點兒懷念遙嶼和藤七了。
等著,今天過了,江堤每天就不是上班那麼簡單了,既然都到研究所了,那總得學點兒本事吧。
原攬直接挑著劍就進了那群黑壓壓的東西里。
江堤只能看見白光不斷閃過,一點一點的黑東西被從裡面推出來。
他低頭看見自己腰間的細線,線還在,也沒有繃直,原攬還沒有離他太遠。
江堤指尖放上去,指腹被細線壓出了細細的形狀。
他突然想起來,原攬說他看不見這個線,那他為什麼能看見?好像,好像是從進去第二天開始他就變得奇怪了。
江堤回想起遙嶼的態度,遙嶼肯定知道。
江堤又抬頭看著外面的東西,越來越黑了,裡面現在只有自己這層罩子,還有那些閃電發出的光亮,他敲了敲包裡的銅鏡,“江江,你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主人,它們對你沒惡意,相反,它們很喜歡你。”
“為什麼?”江堤疑惑道。
“或許和主人的體質有關,我見你的第一面,就覺得主人很好,或許我們有共通的地方。”
“是嗎?”江堤輕聲呢喃,沒再繼續問這個。
反正身體沒什麼不舒服,那就沒什麼問題。
“江江,你知道怎麼可以快速解決這些東西嗎?”
獓狠要追上來了,再在這裡耽擱,他倆可能都得死在這兒。
江堤耳邊好像又回想起獓狠猛烈的撞門聲,一聲一聲重重的落在他耳膜上。
“可能解決不了,這東西沒有實體,主人你看,原攬姐姐也只是把它們分開了,可是也就只能分開一會兒,它們又會纏上去。”
江堤看著那邊,確實,剛才被原攬推出來的東西,現在又融合進去了。
“那怎麼辦?”
殺不掉,解決不了,那還能怎麼辦?
“你不能怎麼辦,但是原攬姐姐也不能怎麼辦。”
江江話音剛落,原攬便被一股大力推了出來。
江堤出不去罩子,只能拉住絲線,讓原攬不至於離自己太遠。
原攬在雲端站住了,但到底還是被這些東西圍著,她拍了拍附著在身上的閃電,進到罩子裡。
“你臉被劃傷了。”江堤說。
原攬抬手摸著臉頰邊的血痕,壓下心底湧起的怒氣。
傷人不傷臉,等她找到滅了這些東西的辦法,她絕對毫不留情,一定要讓這些東西灰飛煙滅。
對著這種打也打不死,還沒有實體的東西,原攬真的很無力。
“要不,我們就這麼走吧?”江堤試探的說道。
“不行。”原攬皺著眉頭,“我們被包圍著,我的傳信也發不出去,我們已經,迷失方向了,而且現在是它們在裹著我們走。”
原攬也是才發現的,他們早在這些東西顯形的時候就沒了方向了。
“可你身上全是小口子。”
剛才第一眼江堤只看見她臉上有傷,現在才發現她裸露在外的面板上有很多的小口子,有些地方衣服也裂開了,口子在往外滋滋冒血珠。
原攬低頭掃了一眼,捏了個訣,身上的口子就自己癒合了,只有臉頰邊還留著一道淡紅色的疤痕。
她很煩這種無力的感覺。
“你剛在跟什麼東西說話?”原攬需要點兒其他事情分散自己的無力感。
“之前在我家裡的那個銅鏡,叫江江,遙嶼說它有靈,我也能聽見它講話。”
江江配合的震了兩下,原攬透過他口袋看見了銅鏡的樣子。
“我聽不見。”
“遙嶼也聽不見。”
原攬不再問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她抬起頭,透過罩子看著外面的一群東西,黑壓壓的,把光線擋完了。
“殺不了,我就試試能不能抓住你們。”
原攬心下想到,她收了長劍,將江堤看見過的那本古書祭了出來,手上拿著玉筆出去了。
江堤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原攬再厲害也是個女孩子,他卻躲在她身後,讓她去面臨危險,如果是遙嶼,他還能躲得毫無負擔,可是她不是遙嶼啊。
但是他出去,可能只能拖後腿,江堤,想過去,這罩子能讓他在雲端上行走,他剛才試著走了兩步。
但他能走卻不敢過去,他怕拖原攬的後腿。
江堤從知道叔叔身份開始,他其實就想做這件事情了,他覺得一直做下去好像也可以。
他現在作為他們的同事,現在也算是朋友,他們一起共事,他總不能一直躲在他們身後。
原攬走出去,站在中間,古書飄在她面前,她閉著眼,提起玉筆,開始在古書上寫畫。
“江江,她做的事情是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