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伊芙琳預約的上門醫療服務就到了——醫師雄蟲早就聽說過諾梵波家的醜聞,此刻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伊芙琳和溫德爾,眼神裡充滿探究。
為了將蟲族種群的繁衍最大化,古老的雄蟲繼承製並未被廢除,但如今雄多雌少的局面越發嚴重,因此除了底層低等級的家庭,很少有雌蟲會真的選擇繼承一個“二手雄蟲”——
莉莉安•諾梵波殿下的死訊震驚了整個帝國,而隨後伊芙琳殿下選擇繼承C級雄蟲溫德爾的訊息對於大眾則更令人震驚——儘管妄議貴族的家務事容易惹上禍端,但還是有不少小道訊息在瘋傳:“聽說那個雄蟲被救出來的時候只剩半條命了……”
“莉莉安殿下脾氣不好,可是據說伊芙琳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她可能只是找樂子而已……”
不過眼前看到的情景卻是他意想不到的——儘管溫德爾看上去可憐,但身上的傷口卻都是處理過的,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專屬房間。
醫生取出儀器,為他檢查了身體的各項指標,對伊芙琳說道:“他的情況並不樂觀……傷得太重,又帶著抑制環,身體自愈能力大打折扣,就算好好修養……”說到這裡他打住話頭,似乎自己都覺得荒謬。
畢竟這只是只雄奴而已。
但伊芙琳用她紫羅蘭色的眼睛望著他,似乎在等待他說下去,於是醫生遲疑著說出後半段:“就算好好修養,也可能會落下病根,比如他的翅膀——實在破損得太厲害了,憑藉現有的醫療手段根本無法完全修復。除非,他的精神海可以穩定下來,即便那樣,一隻C級雄蟲的自愈能力終究還是不足以修復如此嚴重的損傷。”
溫德爾望向窗外的花園,似乎對醫生的話無動於衷,手指卻在身側悄然收緊,攥住了身下的床單——他也許永遠不能再飛翔了。
越是微末的生命,越是懂得野蠻生長。在孤蟲院的年歲雖然艱苦,但他和內斯依然能在那樣的日子裡找到快樂——幼小的他們竭力扇動翅膀,飛上高大的懸鈴木枝頭,望向遠方的城市,想象他們離開孤蟲院以後的生活,清晨的露水總會打溼他們的翅翼,而他們就坐在枝頭,等陽光把露水一點一點曬乾。
而如今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伊芙琳的精神力觸鬚輕輕纏上他的手腕:“……既然這樣的話,我會盡快讓他摘下抑制環的。”
迎著醫生驚異的目光,伊芙琳反而前所未有地坦然自若——她明白這樣說有多麼奇怪,但她不願意費心去掩蓋自己的同理心,雖然這是大部分雌蟲所缺乏的。
——自那之後,溫德爾的精神力治療就被提上日程了。
精神力治療上寫到,治療雙方越是互相信任,治療的效果就會越好,因此伊芙琳本想把治療延後——溫德爾甚至很少和她交流,又怎麼可能信任她呢。可聽醫生的說辭,對溫德爾精神海的修補似乎不能拖了。
“溫德爾,我可以……“伊芙琳下意識詢問溫德爾的意見,但想到他不會有回應,就漸漸收了聲。
淡藍色的精神力觸鬚試探著攀纏上溫德爾的身體,甚至不受控制地湧入他的衣衫——它們並不像實體的事物那樣觸感強烈,但朦朧的酥癢還是讓溫德爾不自在地繃緊了身體。
“……沒事的,放鬆一點。”他那位年輕的雌主如是說到,眼神專注且溫柔,他們離得是那樣近,以至於溫德爾可以看見她紫羅蘭色眼眸裡那些散碎的金色光點。
下一秒,他就被一陣熨帖的暖意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