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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part1

(排雷:本篇為民國背景,男女地位互換)

我遠渡重洋歸國參加母親的葬禮,葬禮上,我頭一次見到母親娶的第五任丈夫,我的小爹,梁若棠——他身穿一襲黑,形容雖憔悴,依舊是賞心悅目。

畢竟是我媽從那金魚巷、銷金窟裡買出來的貨色,勾引人的本事是刻在骨子裡的,勾得我媽年過五十還玩了一出“救風塵”,更是把原本屬於我的遺產分走一半。

葬禮過後我回了趟家,他似乎有意討好我,忙前忙後地招待,我在他為我沏茶時接近,語氣有些咄咄逼人:“我媽都不在了,你還演什麼父慈女孝的戲碼?該不是真想當我的小爹吧。你放心,一拿到我那份兒家產我就回法國唸書去,咱們把彼此當成陌路人就成。”

許是我靠得太近,他偏過頭去,睫毛撲簌簌地抖:“你娘離世前交待我要好好照顧你……”

我輕嗤:“輪得到你來照顧我?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吧。”

其實他比我大了十餘歲,三十出頭,剛好是在風月場裡最吃香的時候——姿容都還漂亮有風韻,又積累下了人脈,自然是“一曲紅綃不知數”。只是,盛極而衰,再往後就盡是下坡路了,他這不就瞅準時機攀上我媽。

“……我自知身份低微,給不了你多少照顧,但既然我進了這個家,我們總歸是家人,要互相扶持……”他吶吶地說,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我不得不又湊近些。

聽到這兒我才明白,他哪裡是想照顧我了,分明是他一個下九流出身、又是男兒身的人,空憑那些遺產也無法安心立足,需要我這個名義上的女兒給他撐撐腰罷了。

就算和我平分財產,出身和性別也註定了他要仰人鼻息,從前要儀仗我媽,以後,要儀仗我。

我留過洋,也受過新式教育,本也明白這套規則有多害人,明白他有多身不由己,臨到此時,我反而只有種病態的快意——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終歸要被女人壓著一頭的。

“好,”我退開一步,“你既進了我們家的門,那我們就……互相扶持。”

我留洋法國,也在那裡置辦了產業,本就是看厭了我母親尋歡作樂的做派。但是如今母親去了,我作為獨女,還是要擔起這份家業來。

又是一夜觥籌交錯——我年輕勢弱,人脈也少,想要立足並不容易,宴席上的人們又幾乎都比我大上一個輩分,我從學校的象牙塔中踏出半隻腳來,一腳卻踩進虛與委蛇的生意場上,招架起來難免力不從心。

回家的時候,我腳步虛浮,滿身都是酒氣,小爹給我開門時,竟一頭撞進他懷裡去了。我自覺大事不妙,可又昏頭昏腦地,只是一把撈住他的腰身,試圖借力站好。

“怎麼喝成這樣?”他溫聲說,伸手攙起我來。

夜深僕從都歇了,他卻等到我回家。我被他扶回房時,嗅到他身上雅而甜的檀木香氣,只恍惚想著,他也是這般對母親、對他的恩客們的嗎?

那一夜,我於迷醉中,是嗅著那一抹檀木的餘香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