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她看著黑板，頭也沒歪，聲音放低，“我只是看你朋友很著急。”

她看了一眼謝京嶼，他依舊是那副散漫的姿態，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但姜早總覺得他似乎在努力支撐什麼。

姜早抿唇，“你早上去做什麼了？”

謝京嶼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做什麼，睡過頭了而已。”

他這種人睡過頭了還會來學校嗎？看出謝京嶼不想回答，姜早不再問，認真聽課。

不知道是不是姜早的錯覺，她總覺得謝京嶼在看自已。她偏頭，猝不及防對上謝京嶼的視線。

“你在看什麼？”姜早試探地問。

謝京嶼單手撐著臉，嗓音淡淡地，“外面12點鐘方向，有個人對著樹尿尿。”

雖然知道學校裡不可能有這種沒素質的人，但姜早還是沒忍住看過去了。可還沒轉過腦袋去，一本書橫亙在她眼前，少女纖細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書移開，少年湊近了笑，“傻不傻，還真看啊？”

謝京嶼湊近的時候，冷香混雜著藥水的味道撲面而來。姜早抬眼看了下謝京嶼的臉，他勾著唇，笑意不見底，嘴巴也在泛白。

姜早這才發現謝京嶼這節課後背都是虛倚椅背。

受傷了嗎？

應該是跟人打架了。

姜早眨眨眼睛，

不過她也不關心。

反應過來，知道謝京嶼剛剛又在耍自已，她有點氣憤。

“你真是無聊得可以。”

謝京嶼勾唇，“沒辦法，就這麼點樂趣了，你總不能扼殺吧？”

姜早：“……”

姜早後半節課認真聽課，卻也還是捕捉到謝京嶼的視線。

她咬牙，忍耐。

堅決不主動跟謝京嶼說話。

下課的時候，陸萌過來找姜早，姜早要出去。

謝京嶼掀了掀眼皮，看她，“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姜早愣了一下，不知道謝京嶼在說什麼。

“什麼？”

謝京嶼看她的表情，像是真的不記得什麼事。

“沒什麼。”

他先否認，嗓音冷漠下來，“記錯了。”

謝京嶼今天有點不一樣，平日裡午飯都是要去外面吃的，可今天罕見地出現在食堂。

吃了飯，齊晟把謝京嶼叫到天台。

門一關上，齊晟就撲過來拽謝京嶼的衝鋒衣。

謝京嶼後退一步，捂住自已的拉鍊。

“你什麼時候有這愛好了？”謝京嶼似笑非笑地睨著齊晟的臉，“但很可惜，我是直man。”

齊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差點吐血。

他食指顫著，像被侮辱了，咬牙切齒，“你他媽的，老子鐵直。”

見話題被謝京嶼拐遠，齊晟無奈扶額，“你自已脫衣服。”

“幹什麼？”

他表情嚴肅起來，伸手捏了一下謝京嶼的手臂。

少年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肌肉明顯都繃緊了。

齊晟嘖了一聲，放開手。

他看著謝京嶼欲言又止，“你爸…又打你了？”

謝京嶼戲謔的表情收了起來，他靠著天台的牆，沒出聲。

見他這樣，就相當於預設。

也不是第一次了，齊晟煩躁地抓了一下頭髮，“你爸，神經病嗎？”

好友受傷，齊晟毫不顧忌，“這次為什麼打你？”

謝京嶼轉過身，往樓下看，“想扶小三上位，我不同意。可不就得打我一頓嘛？”

“就這？”

“哦，我罵那小三是個婊子，說我在一天，他小兒子就永遠是個不能入門的野種，他心疼了。”

“……”罵的也對。

“我知道你爸不行，但是你就不能裝個樣子服服軟？”非得捱打了才開心？齊晟疑惑地看著謝京嶼，“你這次沒反抗？”

想起齊晟後半句話，謝京嶼抬了抬下巴，勾唇，“他也就這點愛好了，反抗什麼？”

那個男人只是想看他掉眼淚，才不會在意什麼理由打他。

齊晟沉默，“你人還怪好嘞。”

謝京嶼這人平時打架都是往死裡打，這下讓他爸摁著往死裡打，也不知道是屈辱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點。

“打你身上，嚴重不？上藥了嗎？”齊晟擰眉，“你都傷成這樣了，還來學校幹什麼？還穿個衝鋒衣，這不得傷口感染？”

“沒出血。”謝京嶼眯著眼想了想傷口的模樣。

為什麼來？

謝京嶼想起早上疼起來，臥室裡太安靜了，安靜地幾乎要將他吞噬，那個房間的每一寸地方都在重演昨天晚上的場景。

他被人按在地上，掙扎不得，卑微到骨子裡。

棍子打在肉上的時候發出鈍鈍的聲音，那種聲音在他耳邊響來響去。

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

“我喜歡學校。”

齊晟，“放什麼屁？”

謝京嶼輕笑，又找了個理由，“我不開心了，也不想讓別人開心。”

他早上其實想去網咖的，他現在這副模樣，不能喝酒不能賽車，去哪兒都沒意思。

然後他想起自已的小同桌，想起她肯定不希望自已來，他就來了。

謝京嶼也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得罪過姜早，才讓她這麼煩他。別人都說姜早喜歡自已，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

想起坐在他旁邊，不自在極了的某人，謝京嶼眉目舒展。

不懂謝京嶼的齊晟，“神金。”

正午的太陽最是灼熱，天邊熱浪翻滾，地面被炙熱烘烤，天台的鐵欄杆被燒得滾燙。

蟬鳴不絕，有風吹來，撩動少年額前隨意垂著的碎髮。

謝京嶼站在天台邊，突然少女纖細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姜早的背影，規矩的藍白色校服，高馬尾甩啊甩的，不知道又在生誰的氣。

謝京嶼勾唇，他突然有點慶幸。

幸好姜早不喜歡自已，否則不就沒意思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