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陳婉茵,她父親是我幼時的先生,對我很是用心,後來他家族中有人犯了錯,他被連累流放,如今沉冤得雪,卻重病纏身,唯有一女,想託我照顧一二。”
“王爺是何打算?”
“抬進府做個侍妾吧,這也是先生的意思。”
“妾身聽王爺的,這姑娘何時入府,日子可定了?”
我幫王爺脫下最後一件衣裳,王爺坐在床邊思索了一會。
“人已經在路上了,等她到了之後,你先幫她置辦點衣服首飾,等她適應了京城的風水,再挑個日子吧。”
“若是直接住進府裡,日後,怕是有閒言碎語的。不如,先將她安置在別院,派過去一些丫鬟婆子伺候著。到了好日子,直接抬進府。”
王爺拍了拍自已的大腿:“甚好,你去安排吧,府裡的事,我交給你很放心。”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素練又急匆匆的進來了,我連忙看了眼身邊的王爺,石頭落地,這一夜,王爺沒有被算計。
我壓低了聲音,語氣有些不耐煩:“又出了什麼事?”
“還是側福晉那邊,昨夜側福晉院裡燈火通明,她自已不睡覺,還拉著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不能睡覺,要陪著她一起等王爺過去。”
“丫鬟婆子熬了一夜,實在熬不住了,打了個盹,正巧被阿箬看見了,阿箬便要打那婆子十大板。”
我閉了閉眼,這對主僕瘋魔了嗎?昨天剛打了她們院裡疏忽職守的丫鬟婆子十個板子,這是阿箬有樣學樣,也要打婆子板子。
我更不明白的是,我封了她的院子,王爺是不可能去的,她為什麼還要等王爺?難道是覺得王爺和她情深似海,即便不能進去她的院子,也會打聽她院子的情況?
只要她一直亮著燈,王爺便會心軟?笑話,她這次動的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
“現在如何了?”
素練手裡一點沒停,幫我插上最後一個簪子。
“已經讓人開始打了,守門的太監生怕出事,才過來的。”
“王府不聽話的下人自然要懲治,只是因為下人打了個盹,便打板子,這樣的事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奴婢也是這樣想的,這青櫻側福晉,到底太著急了些。”
她當然著急,自從王爺和她圓房後,對她一直淡淡的,高晞月都比她要得寵一些。
偏偏她的好侍女阿箬,天天在府裡宣揚她家主子同王爺青梅竹馬的情分,開始還有人信,捧著青櫻。
結果,王爺去高晞月院裡比去青櫻院裡的次數還要多,青梅竹馬的情分,便成了一個笑話。
青櫻算計王爺和富察褚瑛,是為了誣陷我,讓王爺以為是我為了固寵,設計的王爺。結果自已反被禁足。
又開始用苦肉計,點燈一夜,就是告訴王爺,我在等你,你不來,我不睡。
王爺沒去,這又折騰出事來,是為了引起王爺的注意,大概是想告訴王爺,她心裡是真的委屈。
我一隻腳正準備邁出屋子,又收了回來,青櫻側福晉給王爺準備的好戲,當然是要王爺一起去看。
經歷了一世,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女子太過賢惠,操心太過,是會影響壽數的。操心越少,或許活得越久。
“王欽,去喊王爺起床,將青櫻側福晉的事告訴王爺,請王爺定奪,我先去側福晉那裡看看。”
“是,奴才恭送福晉。”王欽行了一禮。
我先去偏殿吃了一些點心,才慢悠悠地往青櫻側福晉院裡走去。
“蓮心,去請高格格過來,一同看看。”
我到的時候,婆子已經被打完了十個板子。我直接命人將婆子抬到廚房婆子住的房間裡,正好有空的位置。
我看到惢心在一旁,便讓她去請府醫,去給這個被打的婆子看看。
阿箬擋在惢心面前:“福晉身邊沒有奴才可以使喚了嗎?非要使喚我們側福晉院裡的奴婢。”
“阿箬,你要清楚,我們家主子是福晉,你家主子是側福晉,側福晉要聽福晉的,側福晉身邊的奴婢,自然也要聽福晉的。阿箬,是不想聽福晉的嗎?”
素練的嘴也開始毒起來了。
阿箬被氣到了,說話也口無遮攔起來。
“我們家主子和王爺是青梅竹馬的情分,若不是宮裡的皇后娘娘被禁足,這福晉的位置就是我們主子的。”
“阿箬!”一聲呵斥從身後傳來,是王爺的聲音。
“你是怎麼教的奴婢,什麼話都敢說,皇阿瑪賜的婚,你是有什麼意見嗎?”
阿箬連忙磕頭,嘴上說著奴婢不敢,又是扭脖子又是白楞眼的,不知在嘀咕什麼。
王爺長長舒出一口氣:“福晉,你辛苦了,先回去吧,這裡教給我。”
“臣妾告退。”我對著王爺行了一禮離開。
聽我安排在側福晉院裡的婆子說,在我走後,王爺和側福晉單獨說了好久。
最後是王爺生氣的離開了。
素練幫我整理著頭上的髮釵:“王爺會和青櫻側福晉說什麼呢?”
“說什麼都好,他們不會生氣太久,或許,今晚王爺就會過去看側福晉了,但不會解了她的禁足,或者是今晚青櫻側福晉會偷偷去找王爺。”
“她真敢如此違背福晉的命令?”
“她青櫻有什麼不敢的,你吩咐看管青櫻院的太監,看門的時候,有些眼力見。”
素練沉思了一會,像是想通了,立馬去辦了。
不多時,蓮心進來,說是惢心求見。
我合上正在看的醫書,放在正在繡花的帕子下面:“請她進來。”
蓮心出去帶了惢心進來:“奴婢給福晉請安,奴婢過來,是今早被打的王婆子,已經上了藥,只是接連兩天被打,傷勢嚴重,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那便修養吧,身體要緊。蓮心,你去拿十兩銀子給王婆子,她平白受了這次打的補償。再拿十兩銀子讓惢心帶回去,給這次陪著側福晉不睡覺的人的分一分,算是補償。”
惢心立馬拒絕:“福晉,這可使不得,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蓮心直接把銀子塞進惢心的袖子裡,“福晉讓你拿你就拿著,這又不是隻給你一個人的,是你們整個院裡的人。”
惢心深深一禮:“奴婢謝過主子。”
我沒有那麼大方,側福晉惹出的禍事,我去收拾爛局。賞的銀子從府裡的賬目上支出。
下人得了好處,她們只會知道是我這個福晉體恤下人。
而青櫻側福晉卻跋扈地要眾人陪著她不睡覺。
相比之下,該選擇誰,她們心裡應該有數了。
高階的管理,便是用別人的錢,辦自已的事。
屋裡安靜下來,我接著看醫書。
這醫書是在我重生之後開始看的,上一世,二阿哥和七阿哥夭折,身子弱是其中一個原因。
午時,額娘已傳話進來,送進宮裡的太醫,和送到我身邊的醫女都準備好了。太醫何時送進去都可以。醫女便等到我有孕時,以普通婢女的身份送進來。
這一世,我自已懂些醫理,身邊有醫女,宮裡有信得過的太醫,誰都別想再害我的孩子。
一日早晨,有種熟悉感湧上來,接著是反胃乾嘔。手輕輕摸著小腹,璟瑟,你來找額娘了。額娘,必定要好好給你選一門親事,不再讓你遠嫁。
素練卻被我的樣子嚇壞了:“福晉,你哪裡不舒服,我這就去請府醫。”
“素練,無礙,我上次來月信是什麼時候?”
素練掰著指頭數日子,“福晉,您這個月的月信已經遲了十來天了。”
我示意她看向我手撫摸著的地方,她也反應過來,隨即大喜:“福晉,福晉,這是”
我立馬讓她噤聲,“這事先別聲張,過幾日,我去宮裡請安的時候,正好讓太醫把把脈。”
素練依舊滿臉喜色:“是,福晉想吃什麼,奴婢吩咐人去做。”
“行了,你別大驚小怪的,還是如往常一般。”
素練出去的時候,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好像她的腳步聲會吵到我肚子裡小小的璟瑟。
王爺這幾日忙的很,一早出去,很晚才回來。我身子乏得很,不想等他,他也不惱,只讓我好好休息。
他回來晚了,或是直接去高晞月的院子,或是安安靜靜的寬衣,在我身邊躺下。
我們都沒有提過青櫻側福晉,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這樣的日子,竟讓我有種呼吸到自由的甘甜。
或許,上一世,我便是被她口中,她和王爺青梅竹馬的情分轄制住了。
我為了守住自已的體面,處處與青櫻側福晉較勁,生怕她越過我去。
我越是與她較勁,她越是要高我一籌。在我死後,我看到她和王爺的相處模式,才明白,不是青櫻側福晉與我較勁,她只是喜歡較勁。
她跟誰在一起都喜歡較勁,除非那人完全聽她。
當時已經是皇上的王爺,封她為後,她跟皇上較勁,非要皇上喝醒酒湯。海蘭對她好,她也跟海蘭較勁,她被皇上送回宮裡,不見海蘭。
五阿哥孝順,她也跟五阿哥較勁。
她只是喜歡跟身邊的每一個人較勁罷了。
熹貴妃娘娘宮裡。
“額娘,兒臣這幾日有些不適,想請太醫把把脈。”
熹貴妃語氣有些著急,帶著些責備:“什麼時候的事?你直接遞帖子,讓太醫去府裡給你看看,你還進宮來了。”
“瑾夕,快讓小允子去請太醫。”
瑾夕姑姑行了一禮出去了。我的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上。
熹貴妃將我的小動作收進眼底,笑意綻開:“本宮知道你穩重,倒也大意不得,先讓太醫把把脈。”
“是,兒臣省得。”
“府裡可還安穩?”
“府裡一切都好,請額娘放心。”
我和熹貴妃娘娘閒聊著,等來了太醫,待太醫細細把過脈,立馬磕頭道喜:“恭喜熹貴妃娘娘,恭喜福晉,這是喜脈。”
“只是月份尚淺,不足兩月,還需靜靜養著。微臣立馬給福晉開個安胎的方子。”
“有勞太醫。”
“有勞太醫。”
太醫退了出去,熹貴妃娘娘又叮囑我一些事項,有上一世的經驗,我自然知道,她是全心的為我好,為我肚子裡的孩子考慮。
最後,熹貴妃娘娘提出讓高晞月與我一同打理府中事務。上一世,我聽到時,是有些不開心的,手裡的權利怎可分給別人。
重活一世的我卻知道,她這才是真正的為我好。
手裡的權利固然重要,孩子比權利更重要。
且高晞月對我事事聽從,無二心,對她,我是可以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