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天高地闊,異常安靜。
。
這些人不管是不是真的見過女人的身體,在那一瞬,都紅了臉。
他們從來也沒想過,一個女人也可以沒心沒肺成這樣。
楊慎背對著眾人坐在囚車裡,囚車斷了一根木樁,她本可以輕易爬出來,卻沒有動。
眾人坐在地上背對著楊慎,一臉苦相,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樣化解這種突然的尷尬。
這種事……誰也沒遇上過啊!最後還是楊慎主動打破了這份寧靜。
"那個,你們都別回頭啊,我解個手。
"誰也沒想著她會不會趁機逃跑的事。
好一會兒楊慎回來了,自己爬回囚車裡,跟大夥說了一聲,就躺下準備睡了。
掌櫃的把他帶著的一條毯子拿過來給楊慎蓋上,楊慎推脫幾次,掌櫃的都執意給他,扔下毯子就回前面去了。
其他人也沒說什麼,骨子裡流淌著女子嬌弱的印象,即便放在了楊慎身上,也一時難以轉換過來,她是個能徒手掰斷囚車柱子的女人。
之後直到送進了王城,被江晚涼霸佔的將軍府,這一路上出了吃喝拉撒,眾人和楊慎都沒有多餘的對話。
楊慎很悶,路上也試圖跟他們交談幾句,可這些人就是一副避嫌的架勢不給回應。
囚車去往將軍府的路上,黎士滇在暗中看到了這一隊人。
當看到囚車上能容納一個人出來的缺口時,有些不懂,為什麼會這樣設計。
楊慎也直接從那個缺口鑽出來,被人解了手腳上的鐐銬,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回了自己家。
黎士滇本來是考慮要不要攔截一下把楊慎帶走的,這下一懵,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想來她都能這個樣子回來,應該也是出於對泓業幫的信任。
將軍府中現在也只有江晚涼,楊慎到是不會有危險。
他更有可能是要拉攏楊慎,好徹底掌控楊家軍。
楊慎回到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都地方,一時間心中難免感慨。
這裡是她從小長到大的家,府內從玄關到各處廂房都還保持著大致的原樣,只是府中的下人都不在了,院子裡的花草沒人修剪,眼看就要入冬,落葉也沒有打掃,一派蒼涼之景。
裡面到是出來了一為楊慎不認識的人,是泓業幫派來江晚涼身邊通訊的。
他告訴楊慎,江晚涼在裡面等他。
楊慎快步跑了進去。
她疾奔江晚涼的房間,江晚涼卻從錦蒼的房間出來,攔住了她。
"仙醫?"楊慎頓住腳步,差點認不出這個人了。
才分別了一個秋天,江晚涼卻好像加速衰老下去,臉上毫無精神,連鬢角都好像白了一些。
"楊慎,好久不見。
去那邊吧,錦蒼剛睡下。
"江晚涼道。
楊慎心中掠過一絲愧疚,大姐託付給自己的兒子,自己卻把他仍在家裡,讓一個外人來照看。
點了頭,兩人一同去了平日裡待客的房中。
茶是江晚涼早就準備好的,府裡現在沒有廚子,平時江晚涼只是自己簡單弄些吃的,點心的什麼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對不起,我就這麼走了,把家裡的事都扔給你一個人。
"楊慎低著頭,和黎士滇在一起的時候,就算自己犯了錯她也會強硬地頂嘴,可是看到江晚涼那雙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時,她只覺得自己欠了他很多。
雖然她自己都想不起來除了這次的事之外,以前還欠過他什麼。
"你離開之後,府裡的下人就都被我遣散回家了。
其他東西我都沒有動過,錦蒼也很好,現在已經會走路了,小孩子吃的東西不要太硬太難消化就好。
""你等會。
"楊慎聽不下去了,打斷江晚涼,"仙醫你咋了?得絕症了嗎?跟我交代遺言呢?"江晚涼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以前他就不是很會找話題說話的人,現在也不知道是有某種預感還是什麼,見到了楊慎,之前想的那些通通不記得了,就說起了這些事。
"我……""別你我他的了。
我走的卻是挺不負責任的,你要是有什麼不滿的就衝著我吧,我不怕。
""不滿……"江晚涼從沒覺得有什麼不滿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了。
明明是他說了想要見楊慎。
"仙醫,說實話,我一直不相信造反這事是你能幹出來的。
你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造反呢?你要是被人脅迫了你就眨眨眼,沒事,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江晚涼沒有眨眼,而是搖了搖頭。
"晚了,都已經晚了。
""什麼晚了?你別這麼嘆氣,我跟你說啥時候想幹啥事都不晚,辦法總比困難多,不要還沒做就先想著放棄了。
"楊慎雖然談不上有什麼了不得的經驗或是見解,可她也有過從放棄人生看什麼都沒興趣,恢復到現在這樣仍舊對生活充滿期望。
說到底,人的心中都要有個支柱,這個支柱或人或事或信仰,只要它在,人就不那麼容易倒下。
但在江晚涼心中,這個支柱已經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謀反,是我本該做的事。
只是來到這將軍府之後,有人改變了我,讓我心中多了些猶豫。
"江晚涼說。
"誰啊?""你們。
"江晚涼說起了一直藏在心中的事。
這些泓業幫的人知道,楊慎他們,以及皇上和九王爺,沒有人知道。
四年前,三皇子於大皇子爭奪皇位,最後是三皇子勝了,成為了如今的皇上。
大皇子被流著同樣血脈的弟弟殺死,除了他是嫡長子,是儲君之外,在執政與籠絡人心這些事上,大皇子也確實不及三皇子更有能力。
畢竟他是從一出生就有了最好的地位,而三皇子都是靠自己去學習,去爭取來的。
所以那時候七皇子和朝中諸多勢力都支援三皇子,九皇子於三皇子同父同母,當然站在親哥哥這一邊。
大皇子喪命,朝中僅有的反對聲音也逐漸被打壓,消失。
也有一部分逃了出去,被追殺,最後也都是一樣的結果。
當時昌黎國內也有大皇子的軍隊勢力,被楊懷訓一馬當先,帶著自己剛剛及笄的兒子親自帶兵討伐。
歸降的歸降,喪命的喪命。
用了三年時間,楊懷訓才將這些亂黨處理乾淨。
但是誰都不知道,這些所謂的亂黨,只是為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