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我給你熬了排骨湯，你是先洗澡還是先來點夜宵？”

楊清寧理了理兒子額頭略顯凌亂的頭髮，又摸了摸他的頭頂，有些驚訝：

“兒子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陸知秋對自己的身高不是很在意。

實際上過了一米八後他就從來不關注自己的身高了。

但沒過一米八之前他隔幾天就會量一次身高。

他不確定地回答道：“可能吧。”

他又補充：“我先去洗澡吧，洗完後我再吃點宵夜。”

“衣服準備好了，還是老位置。”楊清寧提醒。

“嗯。”

陸知秋走進浴室，脫掉身上的衣服，把髒衣服扔進一個籃子裡，開啟噴頭。

於是溫熱的水流從噴頭中流出，嘩啦啦……

十分鐘的樣子，陸知秋就洗好了。

和所有男生一樣，洗澡的時候上半身所花費的時間一定大於下半身。

像是腿部腳部之類的，他一般都是抹點香皂簡單衝一下就算完成。

洗完澡出來後，儘管用毛巾擦了擦，他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

但陸知秋的習慣是不用吹風機，自然晾乾。

換好衣服，陸知秋走到大廳，茶几上已經擺好了兩碗冬瓜排骨湯，正騰騰冒著熱氣。

楊清寧此時坐在茶几邊上的沙發上，正聚精會神盯著電視。

電視裡嘰嘰喳喳地播放著一部都市職場戀愛劇。

她身體前傾，一隻手託著下頷，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面板光滑細膩不見一點皺紋，精緻小巧的臉深深埋藏在濃密咖啡色的長髮中，像是科多帕希山附近玫瑰種植園裡怒放的嬌豔玫瑰。

歲月在這個女人身上似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至少在陸知秋的印象裡，他的媽媽一直都是這樣美麗。

他的目光又轉向她咖啡色的捲髮上，這是染髮了？

“媽，你的頭髮……”

楊清寧把一碗排骨湯放到他面前，自己端著另一碗，聽到他的問題，有些矜持和驕傲地擺弄她的頭髮：

“怎麼樣，阿秋，好看嗎，我今天剛做的造型，反正你爸說很好看。”

“怎麼想著染頭髮了？”

陸知秋看著她細長濃密尾端微卷的咖啡色長髮，心說，媽媽你怎麼弄都好看。

“我看著身邊好多同事都染了，我想著試試，效果還不錯哦。”

“好看的，媽，你怎麼樣都最好看。”

此乃謊言。

她轉頭瞥了眼陸知秋，帶著幾分調侃。

楊清寧當然不會問“兒子我和寧曦誰更好看”這樣的問題來為難陸知秋，但其實她心裡早有答案。

但她聽了這番話後，仍舊很滿意。

楊清寧一邊喝湯，一邊看電視。

電視裡還是老套路，經典都市職場麗人被霸道總裁愛上的故事。

國產劇裡無論什麼都要扯到愛情，好像男女主不談戀愛就要死掉一樣。

楊清寧對此無所謂，她就看個樂子。

陸知秋喝過一碗冬瓜排骨湯後，才有些後知後覺：“我爸他不喝嗎？”

“他說今天有點累，先睡了。”

哦，原來如此，他還以為他爸不想喝排骨湯呢。

話說，這排骨真好吃，再來一碗，陸知秋想。

他走進廚房，給自己又盛了一碗，還問道：“媽，你再來一碗嗎？”

“不了，我差不多吃飽了。”

楊清寧其實並沒有飽，但半夜吃太多顯然是個不明智的決定。

她換了個姿勢看電視，向後靠在沙發上，翹起那瑩白如玉的修長右腿，微微斜著腦袋，神情略顯慵懶。

“媽，明天寧曦來吃飯。”

楊清寧點頭，喃喃：“有段時間沒見到那丫頭了，還怪想念的。”

其實楊清寧和陸遠一直把寧曦當作兒媳婦亦或是女兒來看待，真心希望她就住在這兒不走了。

小時候她還經常抱著寧曦給她餵飯來著，粉雕玉琢小小的一隻，稀罕得不得了。

寧曦要是她兒媳婦就更好了，親上加親，楊清寧想。

據她觀察，寧曦應該是對他兒子有意思的。

只是這妮子應該還沒表明，而阿秋也太榆木疙瘩了點。

不會多年青梅竹馬終成兄妹吧？想到這，她的神情有些古怪起來。

陸知秋則是又端了一碗排骨湯坐在茶几邊上的小椅子上喝了起來。

年輕人總是餓得很快，青春期的少年似乎尤為明顯。

電視的聲音不是很大。

儘管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楊清寧還是習慣性地調小聲音。

她的人生準則之一就是儘量不給別人添麻煩，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就自己做。

她不想多管閒事，也不想給別人造成困擾。

電視裡播放著老套的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橋段。

男主角是一個大公司的總裁，每天西裝革履，面容冷峻，五官華美，打著精緻的領帶。

每天進公司都擺著一張冷酷沒有表情的臉，邊上的員工唯唯諾諾低頭做事，生怕惹到他生氣。

而女主是這個公司的小職員，典型的傻白甜人設，像極了沒出社會的大學生，“你人還怪好嘞”這般模樣。

陸知秋也正抬頭看著。

劇情正是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

女主拿著檔案著急地跑來跑去。

這是又把某件事情搞砸了，正在彌補。

霸道總裁迎面與走路不小心的女主撞上，這一撞簡直撞進霸總的心裡。

他看著女主嬌俏白嫩的臉龐，露出三分譏笑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

“女人，你這該死的愚蠢！”

實際上霸總卻不自覺地嘴角上揚，深深地看了女主一眼，默默記下，隨後離開。

陸知秋默默低下頭，有點看不下去，味太沖了。

楊清寧也有點尷尬，主要是兒子也在看。

但本著“只要我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楊清寧硬著頭皮看下去。

陸知秋堅持不住，藉機走進廚房，把兩隻碗洗了。

他家裡有洗碗機，但這種情況屬實沒必要開洗碗機。

洗完後他便進了書房，關上門，反鎖。

不要誤會什麼，不是要在屋內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怕別人看到。

只是這麼做已成習慣，每個人都需要屬於自己的隱私空間。

他抬頭看了眼書架，書很多。

陸遠和楊清寧平時都會給不少零花錢給他，逢年過節的紅包也從來不“代為保管”，所以陸知秋有錢並且買了不少雜書。

他從書架上抽出《挪威的森林》，翻著頁碼，隨意地看著。

似乎是巧合一般，沒多久他就找到了關於小熊的那個片段。

其實他沒有刻意去找那個片段，只是寧曦說的話又勾起他對這本書的興趣。

直到他看到——

“我就這麼喜歡你。”

他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剛寧曦的慌亂姿態和欲言又止，沉默良久。

那麼，這算告白嗎？似乎又不像。

當考慮到她在教室裡溫柔瀲灩的眸光，以及夢裡他們在河畔散步、親吻的場景。

他心裡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