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進入了賢者模式一樣,楊昊怔怔的坐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單上血紅的十字,無事不可都在提醒他他現在躺在病床上,門外父親痛苦的嘶吼和怒罵中夾雜著母親的低聲抽泣,他這一世才明白,原來他的父母如此的在乎他,原來他也沒缺少什麼父愛和母愛,只是每個父母表達親情的方式不同罷了。
但是每每回憶童年,楊昊想起的都是黑暗,酗酒,家暴,怒罵,侮辱,逃避,疼痛,恐懼,心悸,這些才是他童年的主旋律,每次楊震國喝多後,許麗萍都會外出打牌,自然而然家裡只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楊昊,楊昊躲在被子裡,他覺得只要他的身體所有的部位都躲在被子裡,被子外面的魔鬼就不會發現他。
然而,在無數次的被發現以後,他明白,魔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酗酒的楊震國,在喝完酒後的父親心裡,楊昊是世界上最失敗的人,任何形容失敗的語言都描述不出一個上小學的孩子為何沒有考滿分,任何描述敗者的詞彙都不足以讓楊昊振聾發聵。
所以,上小學的楊昊在某個嚴冬的晚上,第無數次只穿著棉毛衫和棉毛褲跪在了客廳裡,滿身酒氣的父親躺在沙發上打鼾,楊昊不敢動,他怕動靜驚醒父親後又會有一陣毒打,因此他只能祈禱許麗萍早點回家,這樣他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病床上的楊昊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這些,每當他覺得父親是在乎他的時候,他都會用童年的記憶喚醒自已,這個中年男人只不過是用現在的表現為自已贖罪罷了。
終於,病房裡機器持續的滴滴聲打破了眾人的百態,他們以為是楊昊去世了,都一窩蜂的闖入病房來,此時楊昊才發現,蘇怡居然也來了,難道他都這樣了,蘇怡還沒有對自已死心嗎?
就當大家準備把楊昊拉去搶救時,坐在床上,氣色極佳的楊昊將眾人嚇了一跳,“都退開,先去檢查!”主治醫師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覺得就算是迴光返照,這也太精神了點。
楊震國也反應過來,他將眾人推開,此時楊昊一直盯著蘇怡,實話實說,他在自殺之前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蘇怡了,他覺得讓一個要高考的小孩受這麼大刺激,自已真的和畜生沒兩樣,還好這個系統可以讓他自已決定復活時間,這才沒讓他後悔終生。
“我真沒啥事。”楊昊盯著蘇怡,隨後以一個托馬斯迴旋的姿勢跳下了床,然後在誰都看得出來的假摔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把蘇怡逗得笑的捂住了嘴,而這卻把醫生嚇得不輕,畢竟在他的從醫生涯裡還沒見過哪個人從六樓跳下來什麼事都沒有的,在救護車上檢查的時候他還覺得楊昊凶多吉少了,沒想到過了幾個小時就完美復活活蹦亂跳了?
楊昊還在對著蘇怡繼續搞怪,蘇怡哽咽的笑著,不小心把鼻涕也笑了出來,這時楊昊才說“我沒事了,我們回學校吧,高考沒幾天了,我也要衝刺了。”
而楊震國看楊昊的狀態也不像裝的,“你還是去做個檢查吧,你真的太沖動了,太不負責任了,你知道因為你的衝動,多少人擔心,多少人受牽連嗎?”楊震國終究沒有說太多,他怕楊昊到時候又情緒不穩定,然後又從醫院跳下去。
在去檢查的路上,看著腦海中的死亡次數從十次變成了九次,他心裡默默的呼喊著系統,可是系統依舊沒什麼反應,他無奈的釋懷了,可能他的系統就是一次性的吧,而且居然不能時光回溯,不然他高低買個一百萬彩票然後中大獎。
“等等,彩票?體彩?”楊昊心裡別的不太記得,但是22年世界盃的時候阿根廷奪冠,沙特2-1阿根廷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於是他打算將這個比分和結果牢牢地記在心中,然後等著22年的時候大發一筆,為了避免忘記,他決定每天在紙上寫一遍。
“做心電圖了,楊公子。”醫生無奈的喊著楊昊,“你真沒有什麼不適嗎?”
“我的不適就是我想去學習,多做一道題,趕超幾千人呢!”楊昊笑了笑,然後摸了摸自已的口袋,這才回想起他穿的是病號服,而且醫院裡不能抽菸,於是悻悻的放棄了和醫生侃大山的想法。
不過蘇怡居然過來了,這也算提前見家長了吧。
第零代目的時候,楊昊自從和蘇怡分手後又談了無數個女朋友,但終究只是女朋友,她們有的是被楊昊借網貸然後裝逼所折服的,有的是因為和楊昊天天聊天日久生情的,有的乾脆是覺得楊昊做搖滾很酷,然後和楊昊在一起了一陣後發現做搖滾的都是窮鬼然後分手的。
他自認為在無數個夜裡,讓他回想最多的還是蘇怡。
一陣檢查以後,醫生髮現,楊昊確實沒啥毛病,甚至比喝百草枯加跳樓之前更健康了,不過他知道,總會幾個怪胎的個例。
“沒啥問題了,可以直接走了。”回到病房前,醫生和眾人說。
而楊昊也是撓了撓頭,知道沒什麼問題後,他準備買個新手機,而後回學校,“給我一萬塊錢,我重買個手機,然後和蘇怡回學校。”楊昊決定主動打破在場的尷尬,顯然蘇怡和他的父母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
但是這個破冰的話題可能選的不太好,“你還好意思要錢?你不知道我當時在臺上開會,我會都沒開就來了,別說我了,人家小女孩一直哭,都差點和我們跪下了!”楊震國看到嘻嘻哈哈的楊昊就來氣。
“我這不是沒啥事嗎,快點給我點錢,我手機肯定壞了。”
“這是一萬五,你拿著錢買個手機,然後和人家小女孩去吃個飯,人家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這等你。”楊震國說。
楊昊心中暗喜,說明自已的老爹對蘇怡並不反感,於是楊昊壯著膽拉過蘇怡的手,在兩個指頭觸碰的瞬間,蘇怡習慣性的躲了一下,然而終究是被楊昊牢牢地抓住,感受到蘇怡細滑的小手在微微冒汗,楊昊炫耀似的接過一疊厚厚的鈔票,然後耀武揚威的走出了醫院。
“心思放在學習上啊兩個人,沒幾天了。”楊震國看著漸漸走遠的楊昊,隨後撥通了電話。
“看看有沒有哪個單位上的孩子叫蘇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