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說了不讓我陪同你一起，沒說不讓我來接你。”

說話的同時，司衍的手指從殷寧的髮間移到了她的領口，細心地幫她整理好了衣釦。

隨後，他接過了殷寧手握的唐刀，指尖觸及到她那冰涼纖細的手指時，忍不住蹙了下眉，用一隻手將她的手指全部握在了掌心。

殷寧任由司衍牽著自己，繞過了幾輛豪車，來到了一輛純黑的商務車前。

上車前，她略顯遲疑地頓住了腳步。

“司衍，接下來，我要去……”盛浮那裡。

殷寧原本的計劃是一個人去見盛浮，現在看司衍的意思，他好像是要陪自己一起去……

“我知道。寧寧，你忘了嗎，昨晚你和盛少通話的時候，我也在邊上。”

司衍記得很清楚，昨晚都已經凌晨三四點了，盛浮居然還撥來了一通電話，和殷寧聊了足足二十多分鐘。

不僅如此，盛浮的情緒好像十分激動，電話那頭的聲音嘈雜到不行。

接著，司衍似笑非笑地勾起了菲薄的唇，他為殷寧拉開了後座車門，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作為未婚夫，我覺得有必要拜訪一下未來的大舅子。寧寧，你覺得呢？”

“……”

殷寧並沒有直接回應他，她無奈地瞥了司衍一眼，隨後默默地上了車，坐進了後座。

一起去就一起去吧。

從好的方面來看，這樣至少有個人能幫她一起分擔盛浮的‘嘮叨’和‘火氣’了。

盛家的主宅在帝都近郊，距離市區中心有一段距離，平常盛浮也極少回主宅，只有像這種需要保密的見面、會談，才會折返回主宅。

殷寧剛一上車，車內的暖氣就迎面撲來，加上昨晚‘折騰’了很久很久，她沒怎麼休息好，還不到幾分鐘，就開始犯困了。

“如果困了就休息會兒吧，到目的地我再叫醒你。”

在殷寧困懨懨地凝望著窗外時，輕柔的耳語滑入了她的耳畔，一隻修長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肩，將她朝一個溫熱的懷抱一帶。

殷寧沒有拒絕，懶懶地闔上了眼，順勢將自己的腦袋輕輕抵靠在了司衍的肩上。

其實……

比起靠在他的肩上，她更想枕在他的腿上。

就像在平安夜那晚，第一次見面那時一樣。

司衍身上的淡淡木質香調還是一如既往的令她靜心凝神，有一種熟悉的安心感。

*

“陛下，接下來是返回帝國皇宮，還是……？”

主駕駛位上，身著宮廷制服的司機恭敬地回過了頭，頷首向後座那銀髮、金瞳的妖孽少年請示。

後視鏡將少年那無與倫比的俊美容顏映出，神秘深邃的金眸就像是浮著星輝的銀河。即使在車廂後座內，他那絢麗奪目的銀髮依舊無比引人矚目。

伊薩克的目光從手機螢幕上撤回，短暫思考了半秒後，慵懶從容地望向前排。

“回去吧。”

“遵命，陛下。”收到指令後，司機極快恭敬應聲。

當這輛印有皇族標識的豪車駛出大公爵宅邸的範圍時，從後排傳來了一道冰絲般磁性的嗓音：

“對了，我聽聞昨日司家和殷家一同公佈了婚訊。所以，你們有誰知道，司衍是和殷家的……哪位小姐定下了婚約？”

“回稟陛下，和司少爺公佈婚約的，是殷家才歸國不久的大小姐-殷寧。”

回應伊薩克的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宮廷行政官。

話音剛落，男人又極恭敬地補充起來：

“聽說殷大小姐童年時經歷了一場車禍，不僅失去了生母，並且從此落下了嚴重腿疾，終生與輪椅相伴。”

“腿疾、輪椅……”

伊薩克意味深長地重複了這兩個詞，深幽如淵的金眸中隱隱泛起淺淺漣漪，白皙的指腹搭在了下顎邊上，忽地抿唇輕笑：

“確定嗎……？”

這微不可察的低喃，被副駕駛位上的行政官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連忙急切地解釋起來：

“陛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敢妄言。之前在殷家三少爺殷時軒的葬禮上，我遠遠地望見了殷家大小姐一面，她患有腿疾、出行依靠輪椅這件事，千真萬確。”

“我不是在懷疑你。”

伊薩克淡聲打消了男人的慌張疑慮。

凝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風景，伊薩克再度牽起了妖冶的薄唇，寶石般剔透又深不可測的神秘瞳仁裡掠過一絲興味。

仔細思索了片刻，他沉聲且認真地頒佈了一道命令：

“回宮以後，命人送一份賀禮給殷家的大小姐。”

“遵命，陛下。”行政官領命的同時，發出了疑問，“賀禮？陛下是要祝賀殷家和司家締結姻親嗎？”

伊薩克沒有繼續回應了，某種程度上算是預設了。

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窗外的風景，繁華的帝都，車水馬龍，美麗紛呈的景緻在他的瞳底翩然掠過，最終又消失不見。

過了許久，直到窗外的景色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伊薩克才低低地下達了另一道命令：

“派人去把國庫裡那把用烏金鍛造的十字劍找出來，在劍柄上鑲嵌去年M國進貢的紅寶石，送給殷家的大小姐。”

“……”

一瞬間，這名行政官只覺得自己的大腦CPU都快燒短路了。

國庫，烏金鍛造的十字劍，紅寶石，殷家大小姐。

這資訊量好像有點大。

算了，先不管這兩件物品有多名貴、有多珍稀。

首先，訂婚賀禮，送一把劍，真的合適嗎？

其次，訂婚禮物，就只送殷家大小姐一個人，不送司家少爺，這也真的合適嗎？

雖然行政官很想吐槽，但他面對的人畢竟是帝國的皇帝，帝國的主人。

所以，縱然覺得奇奇怪怪，他也還是會遵照伊薩克的命令。

“遵命，陛下。不過……請問您打算以皇室的名義祝賀，還是您自己的名義呢？”

此話一出，車廂內的氛圍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正當這名行政官思考著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時，從後座幽幽傳來的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解答了他的疑問。

“以皇室的名義，還有，不用特意解釋是我送的。”

無可挑剔的妖孽臉龐輕輕側轉，伊薩克的視線終於從窗外移了回來。

馬上就要回到皇宮，他似乎有些疲憊，但想到今天發生的“有趣事件”，眸底的懨懨倦意又一掃而空。

難得遇到一位不知曉他真實身份，把他當成是普通人相處，還能在劍術上與他一較高下的有趣‘朋友’……

暫時就先把身份保密吧。

不過，他同時又有點期待，她知道他真實身份的那一天……

會是什麼反應。

*

經過二十多分鐘的車程，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二十分鐘前，殷寧還靠在司衍的肩上，昏昏欲睡。

二十分鐘後，她已經枕在了司衍的腿上，沉沉地闔著眼，呼吸清淺勻促，睡得極其安穩。

風炎將車停在了盛家主宅的門口，他還未來得及向宅邸主人通報。

一名手腕上纏著一圈小葉紫檀佛珠，冰藍髮色的少年就已經出現在了主宅門口，緩緩踱步下了臺階。

-車內-

考慮到殷寧昨晚沒怎麼休息，司衍遲遲沒有叫醒她，想要等她自然醒。

察覺到有人靠近到了車邊，司衍降下了車窗。

在開車前往盛家主宅的路上，帝都突然下起了小雪。

凜冽的冬風夾帶著冰涼的雪花，吹拂起少年那冰藍色的絲髮，捲起一道道綺麗弧度。

盛浮身後的侍從為他撐起了一柄寬大的傘，黑色的傘面投下的陰影將他整個人籠罩了起來，將他那原本溫柔的容顏襯托得愈發深沉、冰冷。

尤其是，當他看見殷寧正趴在司衍的腿上，毫無防備，睡得正香甜……

盛浮只覺得自己的血壓一下子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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