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簡單?
那少年不過才十五歲,怎麼可能。
"泠夜,你看出什麼了嗎?"
傅泠夜點頭,看著涼亭裡雕刻的金色雲紋。
"看樣子,你之前都走錯了了方位。"
"真正的入口方向,應該就在亭子的正下方。"
蘇凝抿唇,看著傅泠夜。
"若是這樣,你在這裡等我,我下去。"
"阿凝,可我擔心你。"傅泠夜急得上前抓住她。
"不用擔心我,我下去就回來,母親和弟弟不願意別人打擾,想來也是害怕被人知道藏身位置。"
"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傅泠夜垂眸,眼眸深邃的看著她。
伸手就勾上她下巴,嗓音有些不對勁。
"方才你說,夫君是別人?"
"阿凝,我是你夫君,怎麼會是別人?"
蘇凝頓時語塞,有些尷尬的看著他。
"二哥,不是這個意思。"
"女婿見丈母孃,還早呢。"
"我先下去了。"
蘇凝話剛說完,轉身就直接按照傅泠夜說的方向跳下湖。
‘噗通’
水花四濺。
冰涼的水灌入五臟六腑,蘇凝睜著眼睛直接往湖的最底端遊。
湖裡雖不是很深,可有些東西依舊看不清楚。
直到她的耳旁響起一陣鳥鳴聲時,她才從湖裡鑽出來。
水花四濺,初夏豔陽高照,蘇凝爬上岸的那一刻,幾乎快沒有力氣。
她剛上去就聽到一陣鐘聲在耳旁響起,伴隨著奇怪詭異的聲音。
那詭異的聲音她聽過,應該是蛇來了。
果不其然,剛上去,就看到無數的蛇吐著信舌直奔她而來,大的小的都有。
遠處傳來的鐘聲還響徹耳旁,蘇凝起身立馬就跑。
剛跑了一段距離,一個白衣少年就出現在她面前。
少年面容俊俏,和蘇洵有七分像,手中一支綠簫,蕭聲輕響,蛇緩緩消失在密林中。
"是你?"蘇譽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凝。
"你是怎麼又進來了?"
第一次或許是偶然,可是第二次便是別有用心。
蘇凝抬眸看著蘇譽,緩緩走近她,眼尾微紅。
她嗓音沙啞:"你可知道,你姓什麼?"
蘇譽拳頭微微攥緊,眼神冰冷的看著蘇凝,往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們藥莊從來不歡迎,主動找上來的客人。"
蘇凝低頭笑了一瞬。
她的衣裳全部被水打溼透了,站在風中,瑟瑟發抖,發紅的眼眶,難掩淺淡的喜悅。
"我來拿我的東西。"
"我上次來時,衣裳留在了這裡。"
"衣裳裡面有我孃親給我的東西,我很珍視。"
少年微微垂眸看她,她眼眶通紅,嗓音也有些沙啞。
他知道,她是他的姐姐。
他故作鎮定:"那好,你隨我來。"
他和慕雲初這十幾年來,被軟禁在燕北皇宮裡。
他們在大周的家人,從來沒有找過他們。
孃親和他這些年受的苦,誰又能理解。
偏偏他的親生父親還另娶了別的女人為妻。
蘇凝一路跟著他,往連廊的方向走。
她不敢想象這麼多年弟弟和孃親是怎麼過來的。
孃親雙目失明,弟弟為了護住孃親,也為了護住自己,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覺得自己有錯,她沒有早點來找到他們。
讓他們流落在外,受盡苦楚。
他跟在少年身後,唇角溢位淺淡的笑,是喜悅,也是心疼。
她的衣裳被洗得乾乾淨淨的晾在院子裡,被微風吹得微微揚起。
微風吹過,透過她被洗乾淨的衣裳,還能看到院子裡那坐在椅子上,滿頭花白的女人。
她拿了一把蒲扇,眼神黯淡無光,顫顫巍巍的伸手,拿著旁邊桌子的東西。
蘇凝心口一酸,眼睛通紅。
"姑娘,你的衣裳就在這裡。"
前頭傳來少年的聲音,蘇凝緩緩走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穩。
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椅子上,滿頭花白的女人微微抬頭,伸手摸著黑的站起身來。
"小譽,又有客人來了嗎?"
"孃親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讓外人進來。"
她眼睛看不見,只能靠聽覺來識別方向。
身子顫顫巍巍的站起,她伸手摸著黑的向前,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小譽,小譽,是何人?"
蘇凝站在她對面,看著她一點一點的走近自己。
花白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那雙眼睛,茫然黯淡。
她眼眶通紅,卻還是緊緊咬著唇忍著。
慕雲初以為前頭是蘇譽,直到觸碰到一個溫暖的身體時,她的手停了下來。
蘇凝抽泣幾聲,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似乎聽到了哭聲,慕雲初眉頭微微一蹙,有些心疼的伸手摸上蘇凝的臉。
"小譽,乖孩子,你怎麼哭了?"
"不哭,孃親陪著你呢?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隨便哭。"
"當像個鐵血男兒。"
直到觸碰到蘇凝滾燙的淚水時,蘇凝緩緩後退了一步。
慕雲初的手也縮了回去。
她聲音顫抖:"你不是小譽,你不是。"
"小譽呢?你是何人?"
蘇凝上前,眼眶通紅的直接抓住慕雲初的手,一點一點靠近她。
"對不起,婆婆我是之前來的姑娘,我丟了東西。"
"那東西,是我孃親給我的,我來尋了。"
"孃親走時,我才兩歲,我記得她喜歡抱我在懷裡,給我扎鞭子,可惜,這麼多年,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我……好想她。"
她哽咽的說出這句話後,女人的手瞬間僵硬下來。
她看不見她,只聽到她的聲音,她知道是蘇凝來了。
她面色茫然,緩緩開口:"姑娘,你的東西讓小譽給你,你便趕緊離開吧。"
蘇凝苦笑,伸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淚。
"我不想離開,孃親一日沒有找到,我便一日不走。"
慕雲初轉過身去,整個身子不自覺的顫抖。
"小譽,把姑娘東西拿給她,送客吧。"
"我們藥莊,不接待外人。"
蘇凝眼眶通紅,微微抽泣,她伸手抓住慕雲初的手。
"前日裡,婆婆問我,我的生辰。"
"我出生在三月初三,我的大姐姐出生在八月初五。"
"我的孃親曾說過,我這一生坎坷不平。"
"我此次前來,只想求個圓滿。"
"姑娘既然要來求個圓滿,為何來求我。"
蘇凝哭笑,聲音哽咽的看著慕雲初,手捨不得放開。
"孃親,我是菀菀。"
"對不起。"
"我現在才找到你。"
慕雲初的手緩緩從蘇凝手中抽出來。
往後退了幾步,她嗓音沙啞緩緩開口。
"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我就譽兒這一個孩子,姑娘請回吧。"
蘇凝連忙搖頭,聲音哽咽。
"你不要我了嗎?"
"孃親,你就是我孃親。"
"你不要阿姐了?不要哥哥了?不要爹爹了?"
"我們好想你。"
"你能不能別趕我走,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蘇譽眼眶通紅走過去,將一個玉珏和玉環遞到她面前。
"這個還你,姑娘請回吧。"
玉珏被蘇凝拿在手裡,她哽咽到眼淚模糊。
苦笑的聲音從喉嚨裡溢位來,她看著慕雲初的背影聲音嘶啞。
"孃親說,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是誰的孩兒?"
"我的肩膀上,有一朵紅色鳳凰花,自出生就有。"
"我聽爹爹說,孃親身上也有一朵一模一樣的。"
慕雲初,眉目微沉,緩緩轉身,蘇譽扶著她,轉身往小竹屋裡走。
蘇凝站在原地,全身溼漉漉的,被風吹得微微顫抖。
"為什麼?"
"我是菀菀,你不要我了嗎?"
她站在庭院裡,看著兩人遠去背影,聲音沙啞。
"為什麼不願意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