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窗外的雪又下起來,雪花像鵝毛一樣,將整個攬月院覆蓋。
房間裡,蘇凝穿著襖子,將老太君手腕上的紗布拆開,眼尾微紅的看著床上的老太君。
"祖母,孫兒讓你受苦了。"
老太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一隻手摸著蘇凝的手,聲音平和。
"此事,不關你,是那有心之人,三丫頭,你做得很好。"
蘇凝垂著眸子,睫毛上掛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祖母,你放心,等孫兒再長大一些,定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誰也不能將你和阿姐,阿爹,哥哥從我身邊帶走。"
老太君拍了拍蘇凝的手,笑道:"傻孩子,你盡說什麼胡話。"
蘇凝吸了吸鼻子,眸子微紅。
"我只是覺得,祖母這般年紀了,還要受這般折磨,我就……"
她的話在嘴邊戛然而止。
父親哥哥在千里之外,羅氏孃家是左相,又強勢。
這二房的叔叔也同父親和哥哥在外,留下的便是嬸嬸和錦榮,整個蘇府便只有女眷在京都。
嬸嬸顧及羅氏孃家背景,敢怒不敢言,自身難保都難,怎麼會幫她?
如今要想在蘇府活下去,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老太太的拍了拍蘇凝的手,心平氣和道:"三丫頭,你別怕。"
蘇凝點頭,看著黑色的血滴在盆裡。
老太君手腕流出的血由黑變紅後,蘇凝立刻拿銀針插入老太君的血脈之中,這一次銀針並未變黑。
解完毒後,蘇凝看向祖母的幾個丫鬟,眸光平靜。
她給老太君掖了掖被子。
對嬤嬤說道:"去藥房抓些人參雪蓮,好好的給祖母補一下。"
"好的,三小姐,老奴這就去。"
老嬤嬤剛轉身,身後再度傳來蘇凝的聲音。
"嬤嬤,事情辦完後,召集所有攬月院的人,到我華庭苑去一趟。"
嬤嬤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三姑娘?這是?"
蘇凝凝眸側眼看向嬤嬤:"怎麼?有問題?"
冰冷刺骨的眼神看過來,讓老嬤嬤心底發寒。
她連忙開口:"好的,三小姐。"
見嬤嬤走後,老太君嗓音溫柔的看著蘇凝。
"三丫頭,大丫頭那邊恐怕也要麻煩你了,當初送你去清澤當真是沒錯的。"
蘇凝從床上站起身,看向老太君。
"祖母,你說得對,你們的選擇是對的,我從不怪你們。"
"以前孫兒愚笨,不解姐姐和你的苦心,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老太君笑道:"三丫頭能明白最好,你去吧,去大丫頭那邊。"
蘇凝點頭,轉身去了華清院。
華清院裡,玉衡將雲羅給他的東西放在枕頭底下,捂著胸口咳嗽幾聲。
不到片刻,一個清瘦的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蘇凝滿臉擔憂的看著床榻上的玉衡,有些心疼的走過去。
"阿姐。"
玉衡靜靜的看著前來的人,笑了笑:"祖母的餘毒解了?"
蘇凝點頭,將玉衡的手腕拿起來,將紗布拆開。
"祖母,睡了。"
"阿姐體內的餘毒,這次解了後,身體就會恢復很多,不必像從前那樣了。"
玉衡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目光落在蘇凝身上,有些神傷。
這一切都是羅氏設計,她比誰都清楚的。
可是如今張大夫死了,死無對證,也抓不住羅氏把柄。
她與羅氏明裡暗裡的針鋒相對多年,可始終扳不倒她。
畢竟,她是左相的女兒。
黑血滴在痰盂之中,蘇凝凝神看去,直到黑色的血變成紅色後,她才將玉衡手腕的紗布重新纏上。
玉衡盯著沉默不語的蘇凝,緩緩開口。
"阿凝,你可記得母親的樣子?你想她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蘇凝心口一緊,她抬眸看著玉衡,點了點頭。
"想,很想。"
玉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蘇凝疑惑的看著玉衡,有些不解。
"阿姐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玉衡嘆口氣,搖了搖頭?
"沒什麼,沒事了。"
"尋梅宴,你可知曉?"
蘇凝點頭:"恩,知道。"
玉衡繼續問:"你想要神女臻圖嗎?"
蘇凝半空中的手,驟然一停,看著玉衡。
"阿姐想要嗎?"
玉衡搖頭,苦笑一聲。
"不想,都不想。"
"阿凝,你放心,羅氏再多詭計多端,阿你也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半年後父兄就回來了,這段時間,你我都要小心翼翼的,切勿落入他人圈套。"
蘇凝垂眸,沉默片刻,現在玉衡身體差,不能憂慮太多。
等父親和哥哥回來,她便將羅氏和燕北的關係有意無意的透露給哥哥和父親。
蘇凝給姐姐和祖母開了補身體的藥後,就吩咐嬤嬤將華清院和攬月院裡的丫鬟僕人召集在蘇凝的華庭院裡。
華庭院,雪停了。
蘇凝一身紅色狐裘披風,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一群丫鬟僕人,眼神清冷如萬年寒潭。
底下的丫鬟僕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都不知道這蘇府這位三小姐是要幹嘛。
椅子上,蘇凝看著管家,聲音冰冷道:"管家,將人帶上來。"
管家應了一句後,就命人將丫鬟百合和翠兒帶了上來。
兩個丫鬟被帶到華清院後,看著院子裡詭異的氣氛,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人被狠狠扔在蘇凝的腳旁,兩個丫鬟全身發抖的看著蘇凝,立馬磕頭。
"三小姐,饒命。"
"三小姐,饒命,我們,我們都是受了張大夫的蠱惑。"
"求三小姐,饒我們一命吧,求求了。"
椅子上面,滿目星辰,膚若白雪的蘇凝冷嗤一聲。
"饒?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我饒你們?"
"你們在作偽證陷害我時,可想過也會有今日?"
"若是犯了錯,一句饒了,這件事就揭過了,那我此刻要你們的命,你們可會饒了我?"
冰冷的話音落下,百合和翠兒碰碰碰,瘋了似的磕頭。
響亮刺耳的磕頭聲響徹整個華庭院內,讓旁邊一眾丫鬟僕人心驚肉跳。
誰能想到,她是一個剛回來的小姑娘。
蘇凝坐在椅子上,眼神冰冷目光駭人。
"說吧?你們想怎麼死?想五馬分屍,還是萬箭穿心?更有甚者亂棍打死?"
"三小姐,三小姐饒命,我們錯了,錯了。"
"三小姐,請再給我們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我們錯了。"
"三小姐,饒了我們吧。"
將功贖罪?
蘇凝冷笑:"就你們這種吃裡扒外的丫鬟,也配提將功贖罪。"
"你們在將事情做絕時,可有想過也會有今日?"
兩個丫鬟額頭上血肉都磕破了,全身顫抖的看向蘇凝。
"三小姐,饒了我們。"
"求求你,饒了我們。"
蘇凝聲音淡淡,好看的眼眸微微一閉。
"管家,讓府中侍衛弓箭準備一下,我要看她們兩個萬箭穿心!"
聲如冰冷尖刀,兩個丫鬟求饒聲再度傳來:"三小姐,饒命,饒命。"
就此片刻,百合抬眸看了一眼的翠兒,兩人咬著牙,迅速起身瘋了似的衝出人群。
"還想跑?"
蘇凝從椅子上站起來,迅速奪過一個侍衛手中長弓,猛然一拉。
‘咻!’長箭如一道閃電射出,猛然的插入百合的心臟。
兩支箭落下,兩個丫鬟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鮮血染紅她們身下的雪。
眾丫鬟僕人都大為震驚,這個剛回來的三小姐,這箭術不輸遠在邊疆的大公子。
她不是養在鄉下的嗎?
蘇凝面色冰冷的將弓扔給侍衛,緩緩開口:"我這箭術不錯,鄉下無聊時學過一些皮毛。"
"可惜了,終究是讓她們死得太痛快了,若是還有人有下次,我不介意賜她們五馬分屍。"
她看向一眾丫鬟僕人,聲音冰冷。
"今後無論是攬月院、華清院、華庭院,這三個院子的丫鬟僕人,若誰想生出第二顆心,百合和翠兒的今日,便是你們的明日。"
一眾丫鬟僕人立馬垂眸,連忙道:"是,三小姐。"
蘇凝右手一揮。"都下去吧,各司其事,莫要有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