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況且——況且——”
“嗚——”
“嗚——”
“嗚——”
一輛綠皮火車從鐵道上疾馳而過,一路往南。
火車行駛的聲音和頻繁的鳴笛聲震耳欲聾,在風中迴盪著。
錢多多和蕭一善、蕭英俊、蕭大柱幾人就是坐上這一輛開往京市的火車。
此時已是六月份,正是炎熱的時候,車廂裡更是熱得跟蒸籠似的。
錢多多他們坐在車廂裡,惹得汗流浹背,頭暈眼花。
尤其是車廂裡的人不少,汗臭味、腳臭味、狐臭味及一些人帶著的雞拉的雞屎味交織在狹小的車廂裡,更是燻得人頭暈目眩,胃裡就跟翻江倒海似的,噁心得不行。
蕭大柱之前就沒坐過火車,離家最遠的時候也就是到縣裡的工廠當個臨時工,連他們縣都沒走出過。
他這一次坐上火車,還沒激動多久,就被充斥著整個車廂的臭味給噁心得差點兒自閉了,整個人如被拍打在岸上的魚一般,半死不活地癱坐在座位上,時不時乾嘔幾聲。
錢多多見他實在是難受得厲害,從包裡實則是從空間裡掏出了一塊姜遞給了他。
蕭大柱接過生薑直接往嘴裡一塞嚼了嚼,生薑的辛辣味瞬間充斥著他的整個口腔,那難以言喻的味道甚是上頭,他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猙獰不已,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抽著氣。
坐在他旁邊的蕭大柱看著自家大侄子這樣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他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咋回事啊?不就是坐個火車嗎?咋就跟受了大罪似的?”
蕭大柱睜開了眼,生無可戀道:“可不就是受大罪嗎?我就沒有這麼難受的時候!”
他怨念不已,雖說京市是大家夥兒嚮往的地方,可他還真不知道就坐一趟火車而已,就快要了他半條命。也不知道等他到了京市後,是不是剩下的半條命就要交代了?
也不知道到時候他爹會不會後悔讓他上京市來,將他給折在了路上?
老爺子估計得悔得腸子都青了,畢竟他沒了,誰給老爺子、老太太養老送終啊!
蕭大柱說話間,腦海裡就想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蕭英豪要是知道大侄子心中所想,一定給這小子一個大大的白眼,至於想得那麼遠嗎?
蕭一善掏出了包裡的水壺,遞給了蕭大柱:“喝點兒水!”
蕭大柱抓起水壺就往嘴裡猛灌了兩口,總算是緩會兒勁來了。
不過他還沒舒坦幾分鐘,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嘔——”
“嘔——”
“嘔——”
他捂著嘴巴連連乾嘔了好幾聲,有幾次差點兒忍不住要噴出來了,就又被他給嚥下去了。
他難受得眼圈都泛了紅,眼裡氤氳著淚花,波光粼粼。
他這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蕭英俊這個當二叔的,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早知道這小子暈車暈得這麼厲害的話,就不應該讓他跟著進京。
“你爹還讓你照顧我呢,就你這樣還照顧我啥呀!”蕭英俊搖了搖頭,關心道,“現在好些了嗎?”
蕭大柱抿著嘴緩緩地開口:“好……好些了……”
他的話剛一落,就又忍不住“嘔”了一聲,硬生生地將到了喉嚨處的酸液又吞到了肚子裡。
錢多多他們幾個也沒想到蕭大柱暈車這麼厲害。
他們才坐上火車幾個小時而已,到京市還得好幾天呢,也不知道蕭大柱還能不能撐得住。
“要不然我給你扎幾針吧?”錢多多擦了擦額間的細汗提議道。
蕭大柱不怎麼在大隊,對於錢多多的醫術,也是聽家裡人說的。他覺得家裡人說的那些話都是誇大其詞,錢多多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有高超的醫術。
她要是真有高超的醫術,就不會看不出他二叔還有他根本就沒病!
為什麼蕭大柱會認為錢多多看不出他們裝病呢?
還不是在他二叔“吐血”被抬回家時,錢多多在診不出他二叔的病症後,又給他診了脈,說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總結出來的結果是他長期處於鋼鐵廠那樣一個高溫的環境下,種子被燒死了,以後不好生了!
他能不能生,他心裡可清楚了!那些話一聽就是錢多多瞎編的,估計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只不過是怕砸了自己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才編著話騙騙人。
可她不知道他不能生的這個病症,是他爹隨口給他安的一個病,就是為了能以看病的理由進京。
錢多多在蕭大柱的心裡,已經跟庸醫差不多了,現在聽到她說要給他扎兩針,他嚇得都強打起精神來了,連連搖頭:“沒事沒事,我還能撐下去!”
蕭一善看得出來蕭大柱不怎麼信任錢多多的醫術,他撇了撇嘴:“既然堂哥能撐那就繼續撐吧!”
錢多多也不會強迫別人扎針,她輕笑了一聲:“得了,那我就不忙活了!”
蕭英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蕭大柱。
這傻小子咋就這麼不信任錢多多的醫術呢?不過這小子畢竟是他大侄子,還是他哥唯一的兒子,他可不能真看著這小子暈車給暈得死過去了。
他緊皺著眉頭,一臉肅然道:“既然你不讓多多這孩子給你扎兩針,那就試試你二叔的方法吧?”
“什麼方法?”蕭大柱下意識地問道。
蕭英俊一字一頓道:“以毒攻毒!”
他說著這話,便彎下腰脫下了自己腳上的一隻布鞋。
抓著臭得都冒氣的臭鞋子往蕭大柱的鼻子前懟了過去。
這隻臭鞋就跟生化武器一般,那臭味竟然凌駕於車廂裡瀰漫著的其他味道之上,不僅將蕭大柱臭得口吐白沫,就連錢多多和蕭一善以及四周的人聞到那股臭氣熏天的味道,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真是殺傷力強得驚人啊!
錢多多緩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緩過勁兒來。
她給蕭大柱把了個脈,發現他只是暈了過去而已,沒什麼大事,便也不管他了。
暈過去也好,省得醒來後一直乾嘔。
而蕭一善則和蕭英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身旁怨聲載道、罵罵咧咧的人道歉。
周圍的人罵了幾句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車廂裡臭得大家都不想說話了。
等蕭一善和蕭英豪坐下時,錢多多忽然察覺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火熱目光,她偏過頭望了過去,目光就與一道閃爍著驚喜與猶豫的視線相觸。
她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這個擠在過道上看向她的陌生女人,眉頭微微一蹙,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這人是誰?怎麼以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錢多多心底升起了一絲疑惑,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了回來。
下一刻,那個陌生的女人就朝著錢多多的位置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