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玲的話,沒有給錢多多美好的心情蒙上一層陰霾。
今天是她結婚的大好日子,她沒必要為吳美玲這樣的人生氣。
吳美玲要真敢在她結婚的日子裡整么蛾子,她非得給一場深刻的教訓。
錢多多朝吳美玲安撫地笑了笑,便伸長脖子滿懷期待地看向了屋外。
蕭一善剛好走進了院子,正大步流星地朝她屋裡走來,在他身後,緊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有人時不時雙手做喇叭狀放在了嘴邊,扯著大嗓門高聲歡呼起鬨。
錢多多注意到蕭一善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嘴角都咧到了耳後,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的臉早就被太陽曬成了古銅色,更是襯得他一雙耳朵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了。
錢多多在看到蕭一善出現在她視野的那一刻,也不自覺地彎了彎眉眼,眼底閃爍著熠熠星光,好似整片銀河都落入她的眼眸裡。
她的心臟跳動得十分厲害,像是有根棒棰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她的胸腔。
今天是她兩輩子以來,頭一遭結婚,她也不免俗地心生緊張之感,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捏著衣角。
蕭一善的腳步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屋門口。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俏生生坐在炕邊的錢多多,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那一張白嫩嫩的臉上。
今天的錢多多好像與以往有些不一樣。
哦,是嘴唇更加紅潤,好似是雨後的紅玫瑰一般,嬌豔欲滴,引人採擷。
是眼睛更加明亮,好似是盛滿了萬千星光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注視著人時,好像眼裡只有你一人而已!
是眉眼更加溫柔,好似凝聚著無盡的似水柔情,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蕭一善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喉結上下蠕動著。
“多多,我來接你了!”他的聲音好似年份久遠的佳釀一般,醇厚迷人。
這是蕭一善第一次叫錢多多名字,以往他都是“錢知青”、“錢知青”的叫喚著。
錢多多乍然聽到蕭一善叫她名,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身上好似有一串電流劃過,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她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和耳朵上的溫度急劇攀升。
“嗯!你來了呀!”她緊張地捏了捏衣角。
“哎呀!蕭同志還站在門口做什麼,趕緊去把人接出來呀!”蕭一善身後的李春紅起鬨了一聲。
跑來看熱鬧的人都擠滿了李寡婦家的院子,他們聽到李春紅的話,也紛紛扯著大嗓門歡呼。
“快接新娘子——”
“接新娘——”
“吃酒席了——”
……
一道又一道的起鬨聲此起彼伏,直衝雲霄。
蕭一善滿面春風地走進了屋,伸出手將錢多多拉了起來,而後快速地鬆開了錢多多的手。
他垂放在大腿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摩挲了兩下。
要不是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親密接觸,他真想一直牽著錢多多。
“我來接你了!跟我一起回家吧!”他眉眼的歡喜藏都藏不住,聲音透著一絲暗啞。
錢多多抬頭望去,視線正好與蕭一善火熱的目光相觸,被燙得連忙低下頭:“嗯,好啊!我跟你一起回家!”
她說完這話後忍不住在心裡唾棄了一把,她怎麼就害羞了啊!
她可是啥場面都見過的人啊!
現在這副模樣,一點兒也不像自己了!
都怪蕭一善!
沒錯!
就是怪他!
她扭了下身子,深呼了一口氣,平緩了自己內心的緊張與害羞,昂首挺胸地跟在了蕭一善身後,隨他往院子裡走去。
他們倆剛一來到院子裡,周邊就圍上了湊熱鬧的人,大家夥兒將他們倆擁到了院外的腳踏車旁。
蕭二良就跟一個戰士一般,守護著腳踏車,不讓其他人有觸碰的機會。
他一看到在家大哥帶著大嫂過來了,連忙驅散圍在腳踏車旁的人,十分狗腿地喊道:“大哥,快載著嫂子在咱大隊繞一圈!”
他說話間挺直了腰板,像只驕傲的白天鵝一般俾睨天下。
得讓隊裡的人看看他們家的腳踏車多漂亮,多嶄新,多一塵不染!
那可是他天天早起擦拭出來的結果。
蕭一善都沒眼看自家小老弟那樣一副蠢樣。
但二良有一句話說得對,他得載著錢多多繞著整個紅旗大隊騎一圈,讓大家夥兒看看他美麗的新娘。
他長腿一跨坐在了車座上,伸出手將錢多多一把抱在了前面的車架上。
錢多多有一瞬間的暈乎乎,她怎麼坐在車架上了?
這不是小孩子才會坐的位置嗎?
她偏過頭剛想說什麼,蕭一善便附身下來,雙手像是懷抱她似的——不不不,他只是把著車把而已。
但他們此刻的姿勢太過曖昧了,錢多多一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直愣愣地抬頭看著蕭一善的眼睛。
她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
他故意的呀!
蕭一善低下頭沉聲道:“我要騎了,坐穩了!”
他嘴裡吐出來的溫熱氣息好似羽毛般輕輕地拂過錢多多的臉頰,給她帶來了一絲癢意。
錢多多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臉上剛消退的熱度又悄悄地上升了,兩片紅暈浮在了臉頰上。
蕭一善的話音剛一落,他就踩著腳踏板迎風駛向了前方。
錢多多輕輕靠在蕭一善胸前,小心地揪著他的衣角,感受著他的心跳聲在自己的耳畔“砰砰”直跳。
蕭一善微微垂下眼眸,視線落在了錢多多烏黑的頭頂,嘴角的弧度越發大了。
他腳下更用力,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騎著腳踏車衝出去了好遠。
墜在他們身後的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更加用力跑了。
他們看著離他們越來越遠的腳踏車,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紅了!
他們什麼時候也能騎上一回腳踏車,在清風中自由翱翔。
身後的人被甩開了,四周沒有礙眼的短燈泡,錢多多和蕭一善兩人之間的氛圍更加曖昧了。
不過沒一會兒,他們之間的粉色泡泡就破滅了——隊裡的路坑坑窪窪,到處都有小石子,錢多多坐的車架位置又是隻有一根她胳膊粗的鐵桿,一路下來硌得她屁股疼!
再曖昧、再浪漫的氛圍也解救不了她的屁股。
蕭一善在繞了大隊一圈後,總算是發現了錢多多的難言之癮,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的話,他應該再多拿幾塊步給腳踏車車架再繞個幾圈的。
因為錢多多屁股遭了罪,蕭一善不好意思在外面多騎一會兒車,他很快就帶著錢多多回到了他們家,在蕭英豪這個宣講人的帶領之下,對老首長頭像宣誓發言,結成了革命伴侶。
禮畢,蕭一善則帶著錢多多回到他們的新房裡暫且休息下,等中午的酒席。
錢多多坐在炕邊舒展了下腰板,餘光注意到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的蕭一善,臉上又是一熱。
為了緩解尷尬,她腦筋一轉,找個話題隨口聊聊,忽然想起了吳愛玲的提醒。
這下子她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將吳愛玲的提醒告知給蕭一善。
蕭一善抓著錢多多的手捏了捏,面色不變道:“這是你別擔心,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