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年居高臨下地逼視著新月,森冷地問道:“淑妃,你還不打算承認嗎?難道這些都是巧合?難道這麼多人都是在誣陷你?”
新月剛想再說什麼,蕭錦年指著崔嬤嬤,從牙縫裡逼出三個字:“你來說!”
不知道是蕭錦年的表情和語氣嚇到了崔嬤嬤,還是所有的人證物證均指向她,她自知大勢已去無從辯駁,便匍匐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老奴一時糊塗……老奴只是不服氣喜桃姑娘年紀輕輕就做了春熙宮的掌事宮女,這才上了淑妃的當,被她利用……老奴沒想害大皇子,也捨不得害他的……皇上,老奴是看著大皇子長大的……”
蕭錦年不再聽崔嬤嬤的哀求,命令道:“來人,將崔嬤嬤拖出來,杖責三十,逐出宮去……”
在崔嬤嬤的哭喊求饒聲中,蕭錦年低沉的聲音,痛楚又悲憤地傳來:“淑妃……這個封號,還是皇后當初親自擬定的,想來真是諷刺,你如何擔得起這個淑字?又如何對得起皇后對你的姐妹深情……她屍骨未寒,你竟然害她的兒子。傳朕旨意……”
蕭錦年的話還沒說完,春熙宮的正門口,突然傳來內監的通傳聲:“太后娘娘駕到!”
眾人一驚,齊齊向門口望去。
只見身穿黛青色宮裝的太后,已經緩步走了進來。
蕭錦年率先迎上前,溫言問道:“這麼晚了,母后怎麼還沒歇著?”
太后沒有理會蕭錦年,而是徑直朝著新月走過去。
她在新月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盯著新月。
新月惴惴地揚起臉,囁嚅道:“臣妾……臣妾見過太后!”
在所有人都沒有弄清太后的來意之前,她忽然伸出手,朝著新月白嫩的臉,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新月也愣住了。
半晌,她才嗚咽著說了句“臣妾知錯了!”,而後,便沉痛地、屈辱地啜泣起來。
太后指著新月,怒不可遏道:“你還有臉哭?哀家是怎麼跟你說的?讓你照顧好玫兒和蘭兒兩個公主,至於皇后親生的峻兒櫻兒,聽從皇上的安排就行了。
可你呢,陽奉陰違,揹著哀家,使出這種令人不齒的招數。別說皇上,便是哀家也饒不了你!”
我與靜妃悄悄對視了一眼,彼此都面露疑惑。
什麼意思?難道新月的所作所為,太后都知道?
蕭錦年走到太后身邊,沉聲說道:“看來,今晚發生的一切,母后知曉來龍去脈……”
太后平息了怒氣,語氣低沉道:“哀家一聽說春熙宮的事兒,便猜出了大概。
皇上有所不知,皇后薨逝後,淑妃私下裡曾經找過哀家,聲稱她和皇后情同姐妹,故而想把峻兒櫻兒都接到霽月殿去,由她來照顧。
哀家未置可否,只告訴她,峻兒和櫻兒的去處,皇上自會考慮妥當,哀家不想插手,讓她也不要強求,一切聽皇上的。
誰知她這麼糊塗,為了能把峻兒和櫻兒留在她身邊,竟這般不擇手段……”
新月先是呆呆地聽著,繼而泣不成聲,叩頭不止:“太后,皇上,臣妾與皇后娘娘打小一起長大,又一起嫁入王府,再一起進宮,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
皇后娘娘病逝之後,臣妾心碎不已,總想著做點兒什麼,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大皇子和長公主,是臣妾看著長大的,臣妾對他們最是熟悉,所以想把他們接到霽月殿,由臣妾親自照顧。
喜桃姑娘雖然救過兩個孩子,可她之前畢竟是馮婕妤的貼身侍女,不瞭解大皇子和長公主的習慣。再加上她年紀又小,臣妾實在是不放心。
臣妾也是心急之下,一時糊塗,才想出這麼個辦法……臣妾沒有惡意,就是想抓住喜桃姑娘的錯處,讓皇上收回成命,不再讓她照顧峻兒和櫻兒。”
太后不忍心一般,嘆了口氣,嗔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哀家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算是懲罰過了。”
說著,她移開目光看向蕭錦年:“淑妃這事雖然做得不地道,但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想要照顧兩個孩子。所以今晚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太后的來意。
名為責罵,實則袒護。
她是來為新月解圍的。
我遠遠地望著太后,她的臉上,有歲月留下的痕跡,但因為保養得宜,風韻猶在。
身為皇后時,我與太后的關係,便不甚親厚。自古以來,婆媳之間,不睦居多。落在皇家,太后和皇后,因為涉及到前朝後宮,權力更迭,更是貌合神離勾心鬥角。
自從我嫁給蕭錦年之後,就感覺到太后並不喜歡我,不過是礙於蕭錦年以及我孃家的面子,對我保持著表面上的客氣。
再後來,我患病之後,太后對我,幾乎是不聞不問。
為數不多的幾次登門,不是探視問候,而是含沙射影的訓斥和責問,暗諷我病病歪歪的,不好好養病,還纏著蕭錦年,不讓他到別的嬪妃那兒去。
最後一次,便是太后來到未央宮,對著正被病痛折磨的我,一番冷嘲熱諷。
這才讓我在又氣又急之下,對蕭錦年口不擇言,引發我們之間的爭執和後來長達一年的形同陌路。
至於太后和新月,我之前並沒察覺到她們倆過從甚密。
也是昨晚,從蕭錦年的嘴裡,我才知道,當年,太后原來是屬意新月做正妃的。
這些,新月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提起過。
今晚,如此嚴重的事態,竟被太后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還顛倒黑白,把心思歹毒,說成善良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