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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1章 嗷嗷哦

是的,那是江小桃。

可那又完全是江小桃嗎?

又好像不是。

畢竟江小桃應該已經死了,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被怪物伸進來的東西給壓扁,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血痕消失在大霧之中。

正常人是不可能在那種狀態下活下來的,就算真的能留有一口氣,也苟延殘喘不了多久。

而此刻他們眼前的江小桃,可算不上“正常”的範疇。

先前他們看到在霧中搖擺的淡紅色,是她沾染了鮮血,又像是被水給洗了一道之後的淺色衣服。

林深幾乎已經看不出這身衣服原本是什麼顏色了,只能看到它伴隨著江小桃身體的搖晃,跟在輕輕擺動。

江小桃的一隻腳上還穿著小皮鞋,但上面同樣沾染了潮溼的泥土,也混雜了鮮血。

而另一隻腳的狀況就糟糕多了,失去幾根腳趾的腳掌讓她沒有辦法完好地保持平衡,再加上骨折嚴重的雙腿,整個人光是能直立在那裡就已經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奇蹟了。

活人做不到這樣的事情,所以就像田松傑說的那樣,這裡沒有感受到活人的氣息,而是死氣與怪物的死氣混雜在一起,所以難以分辨究竟屬於誰。

她像是一個迷路在樹林裡的可憐人,在有限的空間裡不斷搖晃徘徊著,像是在尋找離開這裡的正確出路。

一隻手的小臂已經斷掉,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

林深只能看到手臂斷裂的傷口之中還在不斷流淌出鮮血,啪嗒啪嗒落到腳下的地面,也一次次浸染她自己的衣服,給衣襬染上了更深也更顯眼的紅色。

而另一隻手從肩膀的位置直接脫臼,僅靠一部分皮肉連線,彷彿她下一次的轉身搖晃,就能把那隻手一整個地甩到地上。

骨折的小臂裡伸出來細長的斷裂骨頭尖端,僅剩的那隻手掌不知道是擠壓還是摩擦的關係,看上去幾乎就是一團血肉模糊。

那如果還能稱之為一隻“手”,或許已經徹底失去了手該有的功能了。

邵錦蘭發出輕嘔的聲音,這完全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完全壓制住的東西,但她還是很快地彎下身子,左手用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希望自己的輕微響動引起對方的注意。

儘管她此刻也不清楚,沒有了耳朵的江小桃,是否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而這不單單只是沒有耳朵的問題,她沒有辦法想象,江小桃被壓在地上拖拽出去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幾乎上半個腦袋都消失無蹤。

那像是一個被棒槌猛擊敲爛的大西瓜,顱骨幾乎都不見了,更不用說原本藏在下面的大腦了。

原本應該是雙眼和鼻子的部位也幾近缺失,只留下內部部分的肌肉無力地耷拉在口腔裡。

僅剩下的下頜看上去也失去了半部分的功能,一條顏色淺淡的舌頭在滿是血水的口腔裡上下小幅度地翻湧。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是會出現失去表達能力的情況的,所以邵錦蘭感覺自己的腦袋徹底停止了轉動。

她沒辦法用一種常人的理解和描述去概括自己看到的一切,就算是之前掉入這樣的噩夢世界,看到有隊友死在自己面前,也大多都是尋常聽說過的死狀和死法,還沒有誰像江小桃這樣,以怪異的模樣在她眼前幾米距離的地方不斷徘徊。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甚至覺得江小桃或許以為自己還沒死,正在充滿霧氣的樹林裡無助地尋找著回去的方向。

“她在動,但應該不是活著,”田松傑悄聲退到林深旁邊,“但她現在是不是還有自己的意識,又或者說她自己怎麼認知的,就不清楚了,可她已經沒有大腦了……”

田松傑自己說出的話,自己都感覺奇怪。

一個已經沒有了大腦這個重要指揮中心的人,又是如何還能有意識跟認知的呢?

“我有種很怪的感覺,她像是在找回去的路一樣……”田松傑說完這句話,就看向了林深。

林深沉默著觀察,最終拉了拉邵錦蘭的手。

他放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注視著江小桃的方向,然後一步一步地往身側移動,“我們繞著她走,不管她現在有什麼目的,有傷害性還是沒有,都不可能把她帶回去。”

邵錦蘭聞言,臉色發白地點了點頭。

樹林裡要完全無聲地行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在這種能見度本就很低的大霧之中。

既要注意自己腳下的情況,又要觀察徘徊的江小桃的狀況,還要分辨他們來時路的方向,如果他們這裡不是有三個人,林深實在很難想象有誰冒險出來,還能夠安然回去的。

田松傑在前面小心地探路,林深注意著腳下的枯枝落葉引導著邵錦蘭跟自己走,而邵錦蘭則是觀察著江小桃的方向,一旦有異動就立刻提醒。

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跳得她心煩意亂,就好像這個聲音也會被對方發現一樣。

她很想深呼吸幾口氣,來平復自己已經緊繃到極點的情緒,可是這也代表著會吸入更多的霧氣,太過冒險了。

於是整個人也只能硬撐著,一直到感覺到頭腦暈眩,目光中離江小桃越來越遠,只能看到對方染了血的衣服在霧氣裡晃動,邵錦蘭感受到了雙眼的酸澀與疲倦。

就只是那麼一眨眼的瞬間,視線中最後一抹淺紅色倏地消失了。

可這並沒有讓邵錦蘭放鬆下來,反而整個人緊張地一捏林深的手掌,腦子裡最後那根絃斷掉了。

她的眼睛不住地掃著視線中的每一寸地面,但都沒有任何發現。

不可能。

就算是逐漸拉開了距離,江小桃的身影也不可能突然之間就看不到的,這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邵錦蘭下意識轉頭看向林深,想要張嘴說一句什麼,緊接著就感覺身後撲過來一陣駭人的寒氣,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嗷……嗷……哦……”

含糊的聲音近在耳邊,就像貼著她的後背,但她聽不清楚這說的是什麼。

“……嗷……哦……唉……哦……誒……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