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哥,現在怎麼辦?回去?還是繼續往前走?”
田松傑嘗試著看了半天,似乎也沒有看出透氣窗外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只能放低聲音詢問林深。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飄進來的黑色煙霧中帶著一股濃重的死氣。
對方的氣息他很熟悉,與鬼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又能從中感覺到擁有某種實體存在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是奇怪,顯得混沌又雜亂,就好像黑霧之中摻雜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以至於他沒有辦法很好的分辨,感受到的實體究竟是什麼,又屬於誰。
如果非要他找一個詞去形容,那就像是一個沒有分類規定的垃圾場一樣,放眼望去彷彿是一個完整的整體,但湊近了仔細去看,就能發現他們各是各的模樣,材質、基底、顏色和質量都參差不齊。
林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邊思考著一邊慢慢站起身。
他的雙眼緊盯著透氣窗外靜靜飄散開的煙霧,它們在不斷往充滿白霧的天空中升騰,但又像永遠都飄不乾淨一樣,怎麼努力都看不清藏在裡面的龐然大物是怎樣的模樣。
不過對方似乎真的像是毫無徵兆地陷入了沉睡,沒有因為林深的動作產生任何反應與回饋。
這又是一個很奇怪的點。
每一次天黑聽到猛烈的敲鐘聲,怪物開始活動都是非常突然的,而現在看到的這種沉睡也很突然。
這麼一想,怪物醒來的時候天就黑了,而它睡下天又亮了起來,這異常的白晝與黑夜的交替或許與怪物的行為存在著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林深看了一眼邵錦蘭。
他現在無法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態,他覺得就算他開口去問,以邵錦蘭的性子或許也會避重就輕。
現在趁著怪物安靜下來的時候往回走也不一定是個好選擇,如果邵錦蘭的狀況不穩定,再次與白霧發生接觸會產生怎樣的變化,林深很難有個具體的想象。
如果只是沉浸於某種不可控的負面想法當中,那他或許還能有些辦法,生拉硬拽也可以將她重新抓回到屋子裡去,但如果變化不僅僅侷限於此,引起別的麻煩那就有些不好辦了。
那還不如,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
他們現在雖有一些發現,林深心裡也有了點猜測,但是這些東西都不足以幫助許願人從現有的狀況脫離。
這條幹燥通風的通道究竟連向哪裡,而另外一條通道又是往什麼地方的,既然已經來了,就去把它搞清楚吧。
“你怎麼樣?”林深放低聲音,湊到邵錦蘭耳邊問道。
邵錦蘭眨眨眼,帶著些警惕地觀察了一下透氣窗外的黑霧,才搖了搖頭,用手拽了一下林深,回答道:“不用在意我,我沒事,繼續往前走吧。”
她的臉色其實看起來不是太好,不知道是白霧微光的影響,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看上去有些發白。
但她又明顯不是那種會在這種時刻承認和示弱的人,所以儘管林深看出了她臉上的不適,也只是張了張嘴,把有些話重新咽回到肚子裡,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一直到他們離開了透氣窗能夠照亮的範圍,通道里的黑暗讓他們本適應了光明的眼睛再次蒙上了黑布,腳步才稍稍慢了下來。
四周的石磚上依然刻著不同的名字,只不過越是隨著他們的深入,名字逐漸開始變少。
田松傑亦步亦趨地走著,眼睛留意過每塊石磚,等林深停下腳步,才說道:“石磚上的名字變少了……再往前好像都沒有了,這跟我們從那邊洞口進來的狀況剛好相反,就好像……刻著名字的石磚全都集中在了靠近透氣窗的位置一樣,深哥,這肯定有什麼作用吧?”
林深點了點頭,回頭望去,視線中已經看不到亮著光的地方了。
這一路走過來,他一直在注意腳下的石磚地面延伸的方向與角度,而現在看不到透氣窗亮著的光,就更讓他確定,他們此刻行走著的這條通道是一個弧形,像是圍繞著沉睡在中間的怪物繞了小半個圈一樣。
這個發現讓林深覺得,如果通道的修建跟怪物的存在沒有關係,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分明就像是圍繞著怪物鑄就的某種堡壘,彷彿將它困在了當中動彈不得。
但怪物又隨時會醒來,並且穿過樹林去往屋子的方向,看上去又不像是這樣的作用,讓林深疑惑。
“它為什麼沒發現我們呢?”邵錦蘭在這個時候出聲,問出了她一直在意的問題。
田松傑皺了皺鼻子,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邵錦蘭這個問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她在說完這一句之後,並沒有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林深,反而是進一步思考了起來。
“就這麼近在咫尺的距離,都能看到它身上飄散出來的黑色煙霧,它為什麼會發現不了我們?還是不在意?”邵錦蘭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不在意應該是不對的,它要是完全不在意我們,為什麼會把江小桃帶走呢?但如果它在意我們,就算現在我們是待在這個石造的通道里,以它的體型和力量,破壞掉這東西把我們壓死不都是輕而易舉的嗎?”
邵錦蘭自我肯定似的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就說明與在不在意是沒有關係的,而是它沒發現我們,那麼問題又回到我最開始疑惑的地方了,它為什麼沒發現我們?就那麼近,我們都能感覺到它,看得到它,它不可能做不到。”
思考似乎讓她暫時擺脫開了精神上那種異常的緊繃,以及之前所見一切帶來的緊張。
又或者邵錦蘭就是有意識地在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從前面的情緒裡擺脫出來,把自己的思緒集中在一件有用的事情上。
林深能看到她握拳的那隻手還在微微顫抖,但既然對方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和努力,那就沒必要在此刻以關心和寬慰為由去戳破。
“或許這就是我們看到的那個供桌還有香燭的作用?”林深開口,然後稍微停頓了一會兒,“以及,我們看到的那些石磚上的名字的作用?”